在香港理工大學被港警圍城時,袁天佑牧師的太太——傳道人袁陳錦美也身處其中,陪伴和協助留守者離開。(圖片來源 : 李晴/看中國攝影圖)
【看中國2019年12月22日訊】(看中國記者李晴採訪報道)11.11清晨三聲槍響,18歲少年中彈倒地,之後引發「中大保衛戰」,接著又是「理大圍城」。作育英才的高等學府無疑在今次的「反送中」運動中,成為警方攻擊的目標。而在理大圍城的13天(11.17-11.29)中,袁天佑牧師的太太——傳道人袁陳錦美有9天都身處其中,陪伴和協助留守者離開。而當理大事件落幕後,她的回答是「不安樂的安樂」。
緊張入城 形如戒嚴
理大圍城的第二天夜晚,記者在理大門外撞到袁師母,跟隨袁天佑牧師及曾俊華前特助羅永聰,三人行色匆匆地趕至校園。記者當時只跟袁牧師打個招呼,簡單瞭解一下情況,無暇同袁師母攀談。直到事件平息後,記者再次見到袁師母,明顯感到她的神情已經鬆弛下來,沒有了那晚的緊張和嚴肅。
「當時我帶了一隻最細的屈臣氏蒸餾水,已經飲了1/3,剩下2/3,警察不給我帶入去,後邊的人亦有帶麵包的,警察也不給帶進去,一個麵包都不給帶。」沒有任何食物和水可以帶入校園,袁師母唯有入去後在地上撿沒有開過的樽裝水來飲,或者到飯堂找熱水煲煲水飲。
入去的頭一兩日,大家還會煮飯吃,找到什麼吃什麼。那時,她每日下午兩三點鐘入去,在裏面呆差不多八個鐘,夜晚12點左右出來,再在尖東找地方醫肚。
她去的目的是勸說人離開,而當每一日都有人離開時,袁師母的感受是,「事實上,我覺得剩下的小朋友有些淒涼,同時好需要人的關懷。我不一定就一個目標,叫他們循著警察的登記然後離開。我覺得應該隨著他們的意願。但是關心最重要,還有,就是別剩下他們。」
大家有什麼需要商量的,她陪伴他們一起商量。「甚至如果他們要煮飯吃,我都可以煮飯給他們吃的,我煮過了,他們都很欣賞的,亦都肯吃。但是越來越少人食了,所以不煮飯了,變做大家聊天。」
難忘17歲少年 想離開又想堅持
當昔日淨土學府變成硝煙彌漫戰場,理大九日陪伴,成為袁師母人生中難忘的一段日子。「因為見到人的恐懼,見到人的誠實和謊言,又見到小朋友和一些成年人無準備地被禁錮。」
她相信,很多人都預備星期日(11.17)晚離開,但是過了星期日晚就變做無主權可以自己離開,一定要循著警方的方式離開,很多人都不肯亦不贊成。
袁師母在入面見到警民衝突的點在哪裡。警方要每一個人都登記後才離開,或者事情本身很簡單,又不是人人犯法。但事實上,哪怕在廚房洗碗的婆婆,都不願意把自己的名字交給警察。「原因是不信任警察,因為他們覺得一旦警察獲取其個人資料,不知他們下一步會對(這些無辜的)市民做些什麼。好多人心裡已經確定警察會知法犯法。」所以,對于袁師母來說,「說服人相信警方不會傷害你,你登記姓名就可以離開。」本來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變得很難成立事實。所以,她要勸服很多人。
「最難忘的是我見到一個17歲的年輕人,他好想離開但又不離開,他有兩個原因不離開。一個原因是不信任警察,另一個原因是他很想表達他留在理大是一種他自己應該享有的權利,不應該被控制或者被警方令到他不自主地要離開那個地方。」
「為什麼我難忘呢?因為我見到他想離開,但他又想堅持這兩件事。所以,他留下,他的面容上有恐慌,他自己都主動告訴我,我知道家人掛住我」。袁師母為此感到難過,「為什麼要一個17歲的少年人受這樣的對待呢?無故被禁錮,並有一種莫須有的恐懼令他在那的幾個晚上?」
年輕人跟她分享自己的感受,「晚晚睡覺都恐懼,因此很難睡覺。恐懼有警察忽然間衝入來。累,也只是合一下眼卻不敢睡。」期間,亦有人想用自己的方法離開,於是,更加不會睡。
人道災難下 善的力量
理大13日圍城所製造的人道災難,讓袁師母真實看到民眾對警方的不信任,以及留守者對自己權益的維護和堅持。原本,他們是理大人,在理大是天經地義,但當離開時需向警方上交個人資料時,卻變得非常之艱難。
他們堅持認為,其一,警方得到他們的資料,未必經合法處理,可能會誣告她們。其二,他們不承認自己有「暴動」,因為其中很多人並不是在激烈的對抗當中的人,所以他們更加不肯承認自己是暴動份子。其三,他覺得他自己是有自由出入理工大學的。
袁師母認為,「理工大學既是一個香港認可的私人大學,亦是一間公家大學。大學校園本身就是一個大家都可以自由出入的地方,而不是一個禁錮、同社會隔絕、或者要申請才可進入的大學。」因此,很多人對突然被禁錮其中感到憤憤不平不平、認為不合理。他們當中有理大學生、職員、校工,因此而不肯離開。
袁師母早前曾經入過理大探訪學生,再入理大對學生表示關心,並說服他們離開,會否遭到反感呢?袁師母坦言,「我不是很強烈地感到他們對我反感,但是他們又不是完全接受:你來就是權勸我們離開?」她沒有一進去就勸說人離開,而是進入飯堂坐坐,有吃的一起吃點東西,聊聊天,彼此有了信任後,她才開始她的方式的勸說。
「我很尊重他們自己有一個選擇,他們慢慢會說不走,或者自己想辦法離開,他們也都會通知我。我不覺得他們很抗拒我,但是如果一些比較陌生不認識我的人,他們還會有些抗拒和敵意,甚至在最初的時候,他們有一種感覺,『你來減少我們的人數』。我都認同,因為這個是必然現象來的,1000個人你叫了100個人走,就剩下了900。如果你再叫100人走,又剩下800。他們的感覺和認知是真確的,我相信,要接受也要體諒。」
當最後都是用人數來確定走還是不走時,她相信,除了大家交流各自的思維外,不可勉強,同時,陪伴亦變得非常重要。
有了信任 有人交代遺書和後事
「有年輕人講了他們的遺書在哪裡,也有年輕人說,『如果我離開了,比如我用水路離開,如果我浸死了,請妳通知誰』,也有人同我講,『我不走,最後會怎麼樣怎麼樣』,講定怎麽樣怎麽樣給我聽,也都有人想到走的方式,會同我隱約地講一講,因為不可以講的好明顯,他們都很怕我講給別人聽。」
袁師母進場時,需經過警方的准許,這也令裏面的人無法完全信任她,甚至有人懷疑她是警方的「臥底」,來幫警方做事。但她相信,隨著時日的推進,當陪伴他們到第九日時,「我相信他們是無敵意的」。
她說,最擔心警察衝入學校,當然年輕人受傷或被捕是不應該的事。如果大家在衝突中,情況一發不可收拾時,警方忽然衝入來,情況則不由分說。「我最不想出現的景況就是,警方在衝突已經平靜後,忽然衝入到大學裡面。」
當所有人都以不同的方式離開理大,當11.29理大解封後,一切都平息落來。面對處理結果,袁師母苦笑「不安樂的安樂」,「安樂的是因為事情都告一段落,不安樂是在過程裡邊行成了更深的仇怨,處理的方法不理想不恰當。我認為衝突完了,警方應該撤退,學校應該給學生和校方來處理。」
她透露自己有一個發現,她亦有在中大衝突時探訪過學生的經驗,「我發覺理大的校園被破壞的嚴重程度大過中大很多。」她認為,從破壞程度看,表達了學生對理大學校的憤怒和不滿。
「我覺得這個不是警察跟學生的事,不是警察跟示威者的事,其實也都很重要。是學生同學校,特別是同校長的事。」她感喟「不單止用了這個地方(理大),也的確是破壞了這個地方,而這種破壞表達了學生對校方代表——校長的不滿。」
同時,她質疑有些地方的破壞極不合理,非學生所為,比如一些房門門鎖被破壞。「有些破壞究竟是不是學生做的呢?因為我看我都走過七八間學校,雖然我無真憑實據可證明哪些破壞另有人所為 ,但我很肯定有些破壞不是學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