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思慮再三拿定主意勸彩鳳道:我給你指條生路。只是難了些。(繪圖:志清/看中國)
大福從那日在廟會見到早生和彩鳳後,整天魂不守舍,逢人便講早生本該是他的媳婦。狐朋狗友中有好事者,攛掇他說:「既如此,不如告官,也有個了斷。」
大福聽人慫恿,真的到縣衙擊鼓喊冤。這縣官本是剛剛接替早生叔叔的新任。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想找事由糾正前任的種種不是,所以對此案尤為用心。既然缺失換貼物證,索性請人證來,無非是大福的爹娘,還有一個是早生滿月那天,抬著賀禮和兩千文錢的腳夫。這邊因玉哥在外未歸,又是官宦人家,所以女眷不宜到庭,只請玉哥的老父到堂,在堂側設一座位,坐著回話。老父如何能知此事原委,連早生也毫不知情。不消半個時辰,那縣官就下了判決,判曰:既為不知,便可不怪。但玉哥佔人妻子不可不罰。考慮早生已與玉哥生下兩女,不能再到徐家為婦,著彩鳳頂替主母,判給徐大福作妾。須在三日之內,兩家完成交割複命。
老父聽此判決大怒,和縣官據理力爭,無奈縣官高叫退堂,再三不與理會。氣得老人家一步三搖,踉踉蹌蹌進了家門,連聲叫苦不迭。一家人正集在廳前等候消息,老父這般一說,彩鳳當場便昏了過去,早生嚇得哭叫不停,彩鳳方得慢慢轉醒過來。全家人一時沒了主意,上上下下亂成一團。
第二天辰時剛過,徐家就派人來催,老父只用軟語搪塞,推說彩鳳身子不爽,須調理兩日方能出門。彩鳳哭了一夜,不吃不喝,已有求死之心。直把早生急得須臾不敢離開半步。老父也一夜未曾合眼,思慮再三拿定主意勸彩鳳道:「你儘管放心吃喝,將養好身子,若真不想去徐家,我給你指條生路。只是難了些。」
彩鳳聽說,爬起身來給老父跪下道:「我已是你家之人,要出這個門,除非抬出一個沒氣的。」
老父叫早生將門窗關嚴,低聲說道:「要想不稱那畜生意,三十六計,走為上。」
彩鳳急問道:「走哪裡去?」老父道:「明日寅時天將曉時,將你喬裝成男子,你可趕到京城去尋玉哥,也許能脫此大難。」
彩鳳道:「我若走了,官司找您老要人,如何應對?」
老父說道:「你自逃命,我自有道理,一路千萬仔細,莫要露出痕跡。」
彩鳳聽老父說的堅決,果然心中寬慰許多,勉強吃了一碗飯,早生催她先行睡下,養好精神,明日也好趕路。好不容易挨到傍晚,大家吃過飯,老父已將一身行頭及乾糧銀兩準備齊全。招呼彩鳳到身邊,將玉哥在京城寄宿人家的地址反覆叮嚀於她。又喚過老家人楊全,這楊全是老父在京城為官時的家人,老父辭官回鄉後,身邊只留下他和張乾娘,一個照顧內室,一個照看外宅,最是忠心耿耿。叫彩鳳揀那平日時常穿的衣服鞋襪交於楊全,只等送彩鳳出村,將這些物件丟進村西河裏。又吩咐楊全明日清晨須如此如此,那楊全一一領會不題。
雞叫頭遍時,彩鳳換上男裝,果然是進京考試的書生模樣,只帶一個小書箱,裡面裝些衣物乾糧之類。彩鳳拜過爹娘,又給早生跪下,兩個抱頭痛哭。楊全催促道:「趁天未明,趕緊走路是正經,別要撞見管事之人。」兩人這才鬆開,彩鳳一步三回頭,哭著去了。
不說彩鳳跌跌撞撞出村,那楊全送彩鳳回來時天剛剛有些放亮。又過一柱香的功夫,楊全和張乾娘將大門打開,各奔東西方向沿街大聲呼喚彩鳳的名字。左右鄰舍聽得真切,也都出來詢問究竟,聽說彩鳳半夜走失,也都幫助一起呼喊。後來還是楊全在河邊發現彩鳳遺下的衣裙,便說是投河自盡,於是又張羅找船打撈,鬧得全村沸沸揚揚。
一時有好心人趕到縣衙報官。縣官聽後頗覺可疑,派捕快火速趕至現場。只見小河邊擠滿了大呼小叫的村民,有好幾隻船在河中駛來駛去。捕快心中明白這玉哥一家在此地聲譽極好,百姓對縣官審案心存不滿,人人都知此事定有蹊蹺,也幫著假戲真作,虛張聲勢。何況這捕快和早生的叔叔也是多年好友,巴不得做個順水人情,便回衙回稟縣官道:「雖未撈得屍身,但一時想不開,很有可能自盡。」
縣官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便是犯科。」
捕快道:「一個弱女子,如不能潛藏在家,你叫她到哪裡去?」
縣官道:「你要仔細尋訪,有線索速來報知本縣。」捕快明白這又是一件無頭公案,徐大福縱然千急萬急,見不到彩鳳,急也沒用。(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