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聖經(Pixabay/CC0)
【看中國2019年5月11日訊】在美國,想要取得好成績,唯一的方法就是閱讀。美國人重視批判思考與獨立寫作的能力,而大量閱讀則是培養這種能力的最好途徑。所以美國的學校在學生很小的時候就要求學生讀經典作品,而且是大量地讀。
這種青少年的閱讀,具有形成性格的實際作用,原因是它賦予我們未來的經驗一種形式或形狀,為這些經驗提供模式,提供處理這些經驗的手段,比較的措辭,把這些經驗加以歸類的方法,價值的衡量標準,美的範式:這一切都繼續在我們身上起作用,哪怕我們已差不多忘記或完全忘記我們年輕時所讀的那本書。
作者:王逅逅,留美作家,高中時獨自從北京到美國小城市得梅因交流一年。本文選編自《體驗美國中學教育》一書。
全民閱讀——學生、大媽以及流浪漢
美國人讀書是全民性的。從收入很高的家庭到靠救濟金吃飯的家庭,都有讀書的習慣。在我生活的得梅因,只有非常窮的人才會坐公車,因為每家都有車。我每天在坐公車的時候都會觀察車上的人,發現大部分人都拿著書在讀。
記得是剛入春的一天下午,我上車後發現錢沒帶夠,正在窘迫時司機喊了一嗓子:「誰有零錢?這個姑娘忘帶錢了!」我一轉頭,發現車裡那些灰頭土臉的流浪漢,還有那些裹著不合身的大棉袍的大媽們幾乎同時抬起頭來——而他們手中基本上都拿著一本書!馬上,一個拎著大蛇皮袋子的流浪漢打扮的人放下了手上的書,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硬幣:「來,給你。」我感激地接過錢,忙說「謝謝!謝謝!」。他微笑著擺擺手,又坐回去看書。那是一本泛黃了的《聖經》。
我不會忘記那些夏日的下午,在我跳上車,交完錢後,坐在座位上觀察那些乘客。我看見,明媚的陽光透過窗外的樹葉,星星點點地在那線佈滿皺紋的老婦人的臉上跳躍,在她們的那些打開的書頁上舞動。到了該下車的時候,這些窮苦的老婦人小心地拿出書籤來,夾在書裡面,然後把書放進她們破舊的包裡。彷彿那一本書是什麼聖物一樣。
公共汽車是一個小小的社會。這裡只有買不起車的窮人,還有非常少量的一些不到開車年齡的學生。得梅因是個小城,所以大家往往都認識,每次上了車,和熟人打一聲招呼,乘客們就坐下拿出一本書來看。
我一直認為這樣做對眼睛不好,但美國人似乎壓根兒就沒有這種觀念。「莎拉,你這樣會把眼睛看壞的。」在我們去體育館打掃衛生的路上,美國接待家庭裡的妹妹莎拉打開了車後面的燈,在搖晃的車廂裡藉著那一點昏黃的燈光看書。「誰說的,」莎拉搖頭,「我一直這樣看。」我不是提倡在車內看書,但是這種抓緊一切時間讀書的習慣的確令人驚嘆。
當我和我的接待家庭一起在佛羅里達州的奶奶家度假的時候,一天晚飯後,奶奶忽然說想讓我們全家一起玩智力遊戲。我、莎拉還有克里斯汀都在房間裡看小說。我們三個人都答應了,但是沒有一個人動。
後來還是美國媽媽過來勸我們:「奶奶好久都沒有和我們在一起玩遊戲了,咱們都去玩一玩吧。」於是,我們三個人沒精打採地走到外頭,坐在地上開始玩那個遊戲。遊戲實在是無聊,但我們也不好擾了奶奶的興致,只有繼續玩下去。
忽然,莎拉很氣憤地叫了起來:「放下!把書放下!」我抬起頭來,看見接待家庭的爸爸正偷偷地把藏在沙發底下的書拿起來看。「你們先玩你們的唄,到我了我就出牌,」爸爸嬉皮笑臉地說,「什麼都不耽誤。」「不公平!」克里斯汀也叫了起來,「憑什麼就你看書啊。」這時莎拉氣鼓鼓地站了起來,走進房間,還把門一摔。
「莎拉!」美國媽媽不滿地叫了一聲。「莎拉走了,我也不想玩了。」克里斯汀抓住機會,馬上站起身來進房間看書。
我轉過身來看看美國爸爸,他已經坐在沙發上在看書了,還把身子轉了過去,生怕別人又打擾他。美國媽媽無奈地搖了搖頭,馬上轉過頭來對說:「Gogo,咱們三個人玩吧。」我只好點了點頭,繼續玩那無聊的遊戲。
我非常佩服妹妹莎拉的一點就是她的讀書習慣。她幾乎是以每天一本書的速度在讀書。她是完全離不開書的。每週末她都去圖書館借上七八本書,一週以後去還,再借新的,她在海灘上晒太陽的時候戴著墨鏡看書,在超市工作的時候利用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看書,在課間看,在等人的時候看。
孩子的課外書,家長也要讀!
我的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克里斯汀娜,來自一個非常優越且受教育程度非常高的家庭。她的父親斯坦福畢業,她的母親曾經是一名記者。在她去愛荷華州立大學榮譽學生新生報到的時候,她的家人把我也帶了去,好讓我更瞭解美國的大學。
那天早上,我、克里斯汀娜和她爸爸坐在教室裡聽輔導員講解——她的媽媽還在家裡,下午開車過來。我記得輔導員提到了一本書,並且希望學生們在暑期看完。克里斯汀娜的爸爸當即拿出iPad,上了亞馬遜網站,在一分鐘之內就把實體書買了下來。他還小聲地對克里斯汀娜說:「嘿,發個簡訊給你媽媽,告訴她我己經買下了實體書和電子書,並且己經把電子書發到她的kindle(亞馬遜網站發行的電子書)上了,所以她現在就可以看了。」
這種高科技、高效率的閱讀非常令我震驚!網路與電子書的普及能夠節省下來多少時間啊!但是震驚之餘,我還是有些不解:這是克里斯汀娜的作業,為什麼她的全家都要看呢?她的家人工作都很忙,他們有時間看嗎?
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問了克里斯汀娜的媽媽——傑西卡夫人。她一臉驚道:「我們當然要看啊!我們要是不看的話,跟克里斯汀娜不就沒話說了嗎?」然後,她故意放低聲音跟我說:「那樣她就會嫌棄我們這對老夫老妻不與時俱進了!"「嘿!」克里斯汀娜哈哈大笑,「我可不會嫌棄你們的!」
書籍,在美國的家庭中是一架橋樑。每天飯後,家庭成員就會聚在一起,討論自己正在閱讀的書籍,從而使家庭成員的關係更加親密。
最優秀的學生 = 最能閱讀的學生
我的朋友可拉,AP成績幾乎都是滿分,SAT和ACT的成績也近乎滿分,當我問到她到底是怎麼學習的時候,她簡單地回答:「就是讀書啊。」
在美國,想要取得好成績,唯一的方法就是閱讀。美國人重視批判思考與獨立寫作的能力,而大量閱讀則是培養這種能力的最好途徑。所以美國的學校在學生很小的時候就要求學生讀經典作品,而且是大量地讀。
第一次帶美國的媽媽去Central Academy的時候,正好是午餐時間.因為Central不是一所完整的高中,所以沒有食堂,所有人都帶著午餐,在自習區或者坐在走廊上吃飯。我們走進去的時候,雖有打鬧的、踢自動售貨機的孩子,但是大部分人都坐在沙發上或者地上看書。
我記得非常清楚的是,有一群坐在地上的女孩圍成一個圈,其中的一個正在大聲地朗讀莎士比亞的戲劇,其他的女孩都在仔細地聽著,時不時咬一日手裡的三明治。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那麼熱愛讀書,而是Central有每天讀二十頁書的任務,而且小測試不斷,我讀《卡拉馬佐夫兄弟》的時候,有一次拖到週日晚上還有幾百頁沒讀,網上連個好的總結都找不到,當時急得我直跳腳,後悔這週沒努力。
但是當我給在美國的其他中國留學生打電話時,大家連作業都沒多少,更不用提讀大部頭的小說了。我感嘆:好學校真的就是不一樣。而這「好」字,恰恰就體現在閱讀量上。
當我在美國高中學歷史的時候,曾經不停地回想在中國高中學到的方法:畫表格,理時間,編口訣。記憶、記憶、再記憶,但是完全沒有效果。美國短短的歷史,課本卻有一千多頁,老師還列印出大量的文獻讓我們閱讀。但是中國幾千年的悠久歷史,課本就是那麼薄薄的幾冊,完全沒有細節,僅僅是記概念,記定義。
剛開始我怎麼也讀不進去,後來每天晚上讀一章,後半年才算讀得進去了。可是那麼多東西,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重點,而且老師也不給畫重點。我很苦惱,於是給我可拉打電話。她高二的時候選的AP美國歷史,輕鬆地拿了滿分。
「可拉,我快死了!」我一開口就說,「這破歷史怎麼這麼多東西啊!怎麼一點重點都沒有啊?」她有些不解地回答:「有了重點那還是歷史嗎?歷史上的每件事都很重要啊。」
我有些抓狂:「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考試的重點是什麼?」
她不屑地一笑:「哈!你這個中國人!」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特功利,但是我們以前不是這麼學的。」我無力地說,「我真的快被折磨死了,你趕快告訴我,你是怎麼學的?」
「你把那課本從頭到尾讀一遍唄。」可拉說,「我就是這麼學的。」
「可拉!」我震驚了,「這書這麼大,一千多頁,起碼有好幾磅,書都能把我砸死!讀完這書我都有孫子了!」
「你別急啊,慢慢讀,我有時候也讀不進去,」可拉說,「我一般就是讀幾個小時,然後下樓做做家務什麼的。」
我頓時感覺沒有了希望,只好回到那本厚厚的大書裡,一點一點地讀起來。可拉的話是對的,其實我在內心裏也沒有期望她告訴我一條捷徑,因為那樣的話,可拉就不是可拉了,可拉就不是那個讀薩特、康德、黑格爾的可拉了。
作為Central Academy最優秀的學生,作為連Central Academy的老師們都尊敬的學生,可拉是有她學習的方法的。而這種方法,就是單純地閱讀,大量地閱讀。
閱讀的價值在於為人生播下種子
我們也許會想: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讀得懂像是《奧德賽》《罪與罰》這樣的作品嗎?
伊塔洛.卡爾維諾,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作家之一給出了這樣的解釋:這種青少年的閱讀,可能(也許同時)具有形成性格的實際作用,原因是它賦予我們未來的經驗一種形式或形狀,為這些經驗提供模式,提供處理這些經驗的手段,比較的措辭,把這些經驗加以歸類的方法,價值的衡量標準,美的範式:這一切都繼續在我們身上起作用,哪怕我們已差不多忘記或完全忘記我們年輕時所讀的那本書。
當我們在成熟時期重讀這本書,我們就會重新發現那些現已構成我們內部機制的一部分的恆定事物,儘管我們已回憶不起它們從哪裡來。這種作品有一種特殊效力,就是它本身可能會被忘記,卻把種子留在我們身上。
的確,小時候讀的東西,在長大後可能不記得細節,但是對於那些還沒有進入社會的青少年而言,經典以一種震撼人心的方式塑造著孩子的性格,告訴他們什麼是善與惡,什麼是人性的矛盾。而這些書,在成年後重讀,能夠獲得更多更深刻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