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棵樹有甚麼奇怪的地方?這麼大的樹,根部居然如此細小,這是香港市區倒塌樹木的共同特徵。(網絡論壇截圖)
【看中國2018年9月22日訊】(看中國記者鐘靈綜合報導)超強颱風「山竹」吹襲後,香港塌樹處處、更有人被倒樹壓中不治,暴露出香港當局在樹木管理的詬病--幾乎都沒有妥善管理。距離香港不遠的台灣也經常被颱風光顧,但樹木管理獲得國際高度肯定,台灣有甚麼經驗值得香港參考呢?
以「盆景式」栽種 根部細小營養不良
超強颱風「山竹」吹襲香港,全港錄得1.5萬宗塌樹報告,值得留意的是,當中大部分樹都被連根拔起,露出令人震驚的一幕:一棵樹冠巨大、樹幹粗壯的大樹,根部竟然如此細小!這種「盆景式」栽種法,正是香港樹木管理一直以來的詬病之一。
有「樹博士」之稱的教育大學地理與環境科學研究講座教授詹志勇,連日來出席多場訪談,為有關情況提供分析。詹志勇指出,一場颱風造成15000棵倒樹數量,而且大部分位於市區,其實相當驚人,反映香港樹木生長環境惡劣。他形容,「樹冠大的樹是需要有相應大小、伸延夠深廣的樹根支撐」,但自己看到,這次大部分倒塌的樹,是連著體積細小、呈方形的土壤倒下,根部如同被困在細小的「盆景花盆」中,更可能導致樹木根部及內部腐爛,「我形容這為『缺本之樹』」。
香港市區人均居住面積是全世界最小,而同樣居住在市區的樹木也不例外,例如位於香港灣仔道及莊士敦道交界的三角位的一棵、由70年代紅極一時的美國田園唱作人約翰丹佛(John Denver)在1994年種下的細葉榕樹,高近10米,但根部被困在狹窄的樹穴中,生長空間只有不足2平方米。
美國田園唱作人約翰丹佛(John Denver)1994年來港時種下榕樹,生長空間只有不足2平方米,猶如生長在水泥地上。(圖片來源:Google地圖)
詹志勇指出,除了生長空間狹小,自己也曾進行土壤研究,發現當局使用的土壤大部份是沙石,當中有很多建築廢料,如水泥和混凝土,導致土壤鹼性極高,營養亦不足,「大部分都是在非常惡劣的土壤中生長」。
這次風暴中倒塌的其中一棵知名大樹,位於尖沙嘴前水警總區總部古蹟(「1881 Heritage」),該樹名列香港古木名冊,而且倒塌後,根部仍然完整。詹志勇指出,其實該樹可以扶正及以金屬支架支撐,但負責部門仍然選擇將之當作廢物丟棄。
事實上,港府早前也表明,除了少部分樹木會送往指定加工廠外,其餘大部分都將當成廢物送往堆填區。有回收加工廠向港媒透露,過去倒塌樹木的回收率不足10%。
綠色力量副主席文志森博士向《HK01》表示,大樹樹冠可以遮蔭、反射陽光熱量、降低附近溫度,樹木本身可以吸收廢氣、淨化空氣,這次香港一下子損失了大量樹木,市區的熱島效應或許會更加嚴重,令香港市區平均溫度提升。
「山竹」中倒塌的大樹和細小的根部。(網絡論壇截圖)
距離香港不遠的台灣,也經常被颱風光顧,不過台灣都市綠化與樹木管理卻是世界聞名的好榜樣。不少人覺得,植物只要種在泥土內、給予陽光和水就能生存,但其實看似簡單的種樹工作,是一門相當高深的學問。
中央社最近對市區綠化樹進行了專題報道,報道開首就指出,都市叢林生存不容易,市區綠化樹未必能夠輕鬆活到百歲。
大安森林公園之友基金會副執行長陳鴻楷指出,台灣綠化過去失敗的經驗也不少,才歸納出正確的管理方法。他舉例指,市區自來水管、光纖電纜、瓦斯管等地下管線交錯縱橫,很容易纏繞樹根,加上樹穴如果不夠大,就很容超出負荷;樹種如果選擇錯誤,例如早年為了快速綠美化而大量種植豆科植物:鳳凰木、盾柱木、鐵刀木、羊蹄甲等都很容易折斷;此外,木棉、白千層等也會帶來敏感問題。
遺憾的是,上述的樹種,都是香港最常見、種植範圍最廣泛的樹種。這也是香港環保團體、樹木專家一直指出的詬病。
台灣台東「金城武樹」生病的時候,日本的樹醫師曾前來妙手回春。(圖片來源:中央社)
樹藝師:政府管理不善 對樹木專業無知
此外,不少台灣人應該還記得,台灣台東「金城武樹」生病的時候,日本的樹醫師曾前來妙手回春。
台灣大學植物醫學碩士學程兼任教授、前行政院農委會林業試驗所長黃裕星表示,這個職業名為「樹藝師」,在台灣,有230人是國際樹藝協會(International Society of Arboriculture,ISA)認可的「樹藝師」,也有考獲日本「樹木醫」資格的人士。他們負責管理樹木生理、生態、構造,樹木分類及鑑別,土壤診斷,樹木栽植、移植、修剪,樹木診斷及治療,以及樹木保護等,是管理市區樹木不可多得的人才。
台灣有完善的「樹藝師」教育及求職階梯,這一點與香港大相逕庭,在香港,樹木管理往往被劃分為注重美感的建築科目,例如「園景建築師」及「城市規劃師」。
根據政府資料,香港目前僅有不足40人考獲ISA牌照。
歐永森是香港第一位「樹藝師」。他去年接受《HK01》專訪指出,2007年以前,香港沒有「樹藝師」這樹醫的銜頭,只有按規章斬樹的園藝工人,「樹藝是我帶回來香港的。『樹藝』亦是我譯出來的。當時我(在外國)考完牌回來,打電話去康文署,問他們誰負責Arboriculture(樹藝)?他們問我(這字)怎樣拚?之後就給了我一個博物館的電話,說有一個culture of Aboriginal(澳洲土著文化)的展覽,我才知香港對樹藝一無所知。」
歐永森指出,香港市區的綠化「令自己氣憤」,他說:「大樹種在小洞中、種得很密、種錯樹種、樹木健康差、營養不良......他有認一次錯嗎?沒有。」
對於問題根源,歐永森直指負責都市綠化的「樹木辦」部門:「它(樹木辦)是一個園境師主理的。他們讀的是美學和建築,他們又怎會懂樹木科學呢?他們怎會懂得樹木法律呢?你找一個化妝美容師去管理一個衛生部門,是不是搞錯了?」
在歐永森這名專業樹藝師眼中,香港城市裡的樹木管理,以至從業人員的培訓都亂成一團。對此他提出一個具體方法:「我常說,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將樹木辦由發展局抽出來放去環境局,他們就不敢斬樹,這是治標又治本的方法。發展局為了發展就不斷斬。搬了會有不同,因為由局長決定。局長說不準,誰也不敢斬,香港的所謂專業報告,全是看上司的意思。你以為自己真的是獨立專業嗎?沒有這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