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夢中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江南女子,掀開帳子低聲說道:「拜託房官老爺,千萬留心……。」(繪圖:志清/看中國)
我(袁枚)的朋友楊潮觀,字宏度,無錫人,以舉人資格做了固始縣的知縣。乾隆十七年鄉試,楊潮觀擔任同考官,負責分房、閱卷。閱卷結束,即將發榜,楊潮觀便將落選的試卷匯總在一起,加個批語。由於過渡疲倦,他不脫衣就睡著了。夢中見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子,化淡妝,眉清目秀,身材短小,著青衣紅裙,用一條黑頭巾,束著額頭,一副江南人的儀態。那女子掀開帳子,對楊潮觀低聲地說:「拜託房官老爺,千萬留心那張有‘桂花香’句的試卷,懇請拜託。」
楊潮觀被這夢驚醒後,就將此事告訴了其他考官。他們聽完,都笑了。說:「這不過是個嚇人的夢而已,哪裡會在即將發榜的時候,還會有推薦試卷的事情?」楊潮觀也覺得大家說得有理。
不料,他在隨便翻閱一份落選的試卷時,發現真有「杏花時節桂花香」的句子。這年二月,舉行的鄉試,是慶祝太后壽筵的恩科,所以有這樣的話。楊潮觀見後很吃驚,特別留意地審讀一遍試卷,見謝表寫得詞意華美,五道策論,尤其寫得詳實明晰,真是一個博學的書生!可惜八股文寫得不太好,所以才名落孫山。
楊潮觀一方面覺得這試卷正應了夢中之事,另一方面卻又很難向主考直說此事,真可謂是進退兩難。正當他猶豫不決之時,恰好主考官錢東麓侍郎,對這一場考試中的策論都不中意,希望各房考官再仔細地從落選卷中選拔一下。
楊潮觀心中暗喜,就將這份「桂花香」的卷子推薦上去。錢主考看罷,如獲至寶,錄取為第八十三名。待拆開試卷,填寫榜名時,方才知道作者是商丘的老秀才侯元標,他的祖上就是侯朝宗。楊潮觀這才猜測那個夢中來求托的江南女子就是李香君(侯朝宗與李香君是相好)。他自以為有幸見到李香君(李香君有正義俠風,受人敬重),所以常在人前誇說此事,作為他平生一大奇事。
(據清代《子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