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的愛是超脫的,也可以說是一種大愛,他情感的寄託是君與國。(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屈原的作品中出現了很多所謂的「香草美人」,這些意象的出現是寄託特定情感的。我們所熟悉的便是「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木蘭」和「秋菊」便是表現屈原「遺世獨立,不與世俗同流合污」的載體,而「美人」的意義,一則是指他所追求的一種理想,另一則指他心中所期望的楚懷王,或許還有其他。無論是何種,他已經不是我們所認為的,單單是指「貌美婀娜之人」。
屈原的大愛
屈原的愛是超脫的,也可以說是一種大愛,他情感的寄託是君與國。表面上,情感的放逐是於蘭皋之處靜安,芙蓉之畔修心。於外,君,讒言盡信,攘國之搖搖欲墜。於心,已是寥落不堪。但人總是放不下所愛之人,所牽掛之事,之於屈原,亦是如此,這也是他本身所不超脫的一面。於他而言,所忠之君,所愛之國,即使女嬃之嬋媛,依舊不能讓他自此放逐,灑脫世外。「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朝搴阰之木蘭兮,夕攬洲之宿莽。」所向之境何其美也。可是呢?「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不撫壯而棄穢兮,何不改乎此度?」「豈餘身之憚殃兮,恐皇輿之敗績!忽奔走以先後兮,及前王之踵武。荃不察餘之中情兮,反信讒以齌怒。餘固知謇謇之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為正兮,夫唯靈修之故也。」為「美人」遲暮的擔心,為國家命運而焦灼與改變「美人」之心,光復國之根本之汲汲。語境之中透露著對所愛之「美人」的愛與怨,對「美人」的忠心上可與九天相誓,害怕他走先祖敗績之路的憂與怨,所愛之深沉,溢於言表。
「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既莫足與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雖說願放下所愛所憂去追隨那前代的神巫彭咸,相依為伴,但最終還是為此牽絆,最終付與汨羅江之中,所有的感情終究與形體化為水中漣漪。至此,可以說屈原的愛是超脫了,與形體一起。
符號載體與情感交流
我們自然是沒有屈原般的「蕙質蘭心」與超越靈魂的君國摯愛,這大抵是時代和自身意識所決定的。今天,一紙書,一段文字,一句話,一個信物便成了我們人與人之間傳遞情感意義的符號載體。文學文字中象徵意象的普遍使用,是古代文學大家,今天的學者或某些普通身份的「文字意象控」所愛好玩味的東西。三言兩語,眼神動作就能表達的情感或交流,大部分人自然是不願費那心思的。委婉與直接是語言技巧,不同的方式效果是有所差別的。友情、親情,愛情,三種不同的情感,構成了現實社會中主要的交流與情感的所托,所付出的心思也是不同的。所謂「血濃於水」,親人之間自然是不需多費口舌。而朋友自然是合得來,有共同語言的,一起時,真心平順,如此就會在某一階段中共度的。而知己較之於朋友是有些不同的,雖達不到高山流水的那種崇高,但心境的某些共融是必不可少的。而現實中,真心的朋友已難能可貴,知己便奢侈了,如果真能有一知己,我想那真是上天眷顧了罷。
愛情,說的美好些就如「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所表達的那般令人神往。說的直白些就是因欲望而產生的衝動。衝動的層次和原因是因人而異的,僅僅停留在審美和精神這一層次的恐怕現實中少之又少。
《蒹葭》與《關雎》
《國風・周南・關雎》中「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在愛情中看來古人和今人還是相通的。但這種熾熱的表達思念顯然是直接的,難道是因為愛之切?而《蒹葭》(《詩經・國風・秦風》)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遊從之,宛在水中沚。」對於愛情的表達卻是委婉清麗的。對於詩中描寫的主人公的心上人大有「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之感。表面上看,這份感情似乎是有地點的阻礙,即「可望而不可以即」,但是也不難發現其對伊人的執著。
一方面,《蒹葭》與《關雎》相比而言,這首詩在情感表達上讓人感覺舒服些,更側重的是一種唯美,而不是急切。但要是拿到現實中來,《關雎》中的那種追求方式顯然成功率會更高。因為,過於平淡或因外因之顧而疏離卻有未付真心之嫌。但從另一方面來說,《關雎》與《蒹葭》中的主人公對追求之人的心儀指數應該是不相上下的,但在《蒹葭》的表述來看,是否因外界不可消除的一些阻絆而有不得不放棄之心亦是未知的。
情與禮
到了孔子,他推崇「發乎於情,止乎於禮」,即「樂而不淫」。釋之為「於情理之中而發生,因道德禮儀而終止」。自然《蒹葭》也就成了他所支持的這種「禮」的典範。《關雎》的做法在他眼中是不可取的。個人認為,情與禮之間的跨度並不是很大,但界限卻很清晰。「禮」有意為禮數,禮節,孔子應是取之此意。而逾越「禮」這道門檻之後,便是關於情的一些東西了。而達到什麼樣的情呢?「閨中之樂,有甚於畫眉者」。「甚者」,這情的表現方式便多了去了。金庸的《倚天屠龍記》中,最終趙敏與張無忌在船中的對話,趙敏的最後一個要求便是讓張無忌予她一生畫眉,即「眉目傳情」,可見畫眉亦是相濡以沫的表現。
說到愛,就不能不談欲。愛與欲是一脈相承的兩種感情,有看似有分界點卻也模糊不清。孔子說:「性相近也,習相遠也。」人的本性是有很多相近之處的,只是後天的學習相差甚遠,這也就造成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欲」當是控制在道德的約束範圍與不影響自身追求之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