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亦稱《道德經》)是一本修煉的書,一部關於修道的著作。(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一、緣由
記得是大學畢業的一個夏日,我獨坐在嘉陵江畔,手裡捧著一本《老子》(亦稱《道德經》)。正午的天空散發著熾熱的光芒,遠處群山蒼翠,讀著書,漸漸進入了一個清涼的世界,時間凝固了,我感到智慧出塵如腳邊捲起的浪,敲擊著沉睡而久遠的記憶,悠然間,仿佛智者正穿越時間的長河款款而至,在青山白雲之間,若即若離,深不可測。遙不可及。那真是一次優美而難忘的體驗,我驚覺我們擁有如此深邃超脫的古老智慧,來不及佇留與把握,暮色將盡了,我匆匆趕回校園,以後我的人生中又多了一個夢,一個尋道的夢想。
光陰荏苒,彈指一揮間,這十幾年中我幾乎無暇再次翻開那本書,但我沒忘記我的夢,因為那夢已是堅固的現實,再次翻開這本書時,我驚嘆自己實在太幸運了,因為這個夢,它載著這個人類、這次文明,已有幾千年的蒼桑、幾千年的期待了。
二、為什麼修道的書卻以文化形式流傳下來
關於《老子》,雖然僅五千言,但後世對其注釋的著作,不下上千種,注者從文人、名士到皇帝,歷朝歷代都在注釋著,或注釋著注釋者的注釋。其注釋文字的總和超過其本身數千萬倍,中國所有的典籍中再沒像這本書這樣難解了。隨著時代的變遷,對它的解釋似乎是無休無止、沒完沒了。
其實《老子》並不神秘,它並非像人們普遍所理解的那樣,是在闡述所謂政治論、人生論、宇宙觀、哲學、養身或治國術等等等等。它是一本修煉的書,一部關於修道的著作。因為修煉的理遠遠超越於常人社會這一層次,故後世的人們無論怎樣研究它、解釋它,永遠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那種盲人摸象而已。老子是開智開悟的覺者,與常人的境界相差甚遠,他之後出現的諸子百家儘管人們還推祟備至,其實都是亂法的,引人誤入岐途。但人們為什麼能接受呢?因為這一層次的所謂哲理或思想,最接近人的層次,所以被接受了。
而現代的「老學」學者,以無神論的思想去看待,連史書記載老子活了160歲都斥為荒唐,怎麼可以去解釋「道」?其實《老子》是作者在他那個時代,用人們能接受的語言和關注的話題(治國、養身),把修道的原理(故今天有了「道理」這一名詞)告訴了他那個時代的人。後世的人離道漸遠,當然也就無法了解其內涵,而只限於從字面上摳字眼了。
老子說,「……道之為物(有地方為「道之為實」),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過去的解釋都在講這段話在談道是什麼,為何物,特別不能解釋清楚為何這種具體明白的描述為何又是惚兮恍兮呢。於是就說「道」這種東西說無又有,說實又虛,越說越玄。這是因為人們都只是從文字的表面去推測,完全不具備作者的境界和感受,其實修煉的人達到某個層次,可能天目就開了,當天目開後自然會看見一些另外空間的景象,而另外空間比人的空間層次高,所以顯現出的景象就更實在、清晰,這就說了「道之為物」。「其中有象」,象,圖象也,「其中有精」,精,精靈或另外空間的生命體。這些均是作者在一種狀態下之真切所見。談的是修道時的一種狀態,非常明確,那怎麼理解惚兮恍兮呢?所以如果不修煉或不到老子的境界,是解釋不清楚書裡談的是什麼。
老子、孔子、釋迦牟尼所傳的思想,都是正統又純善的,能歸正人心與社會道德。(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然而,因為修煉中的境界遠遠超越於常人的層次,故這種東西拿到常人社會中來時,它就顯現出內涵極大的威力。政治家從中看到的就是治國之術,哲學家看到了永遠無法逾越的哲理之本,追求人生境界的人讀到了「人生觀」或「宇宙觀」,一代又一代的中國人應用著《老子》中的不朽名言: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天長地久;大器晚成;出生入死;上士聞道,勤而行之……,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中一代又一代流傳著。那玄之又玄的「道」,那可望不可及的美妙意境,那充滿永恆的哲理之光,那富於真知灼見、言簡意賅的理性與智慧,溶入了中國人、甚至人類的思想,傳播至四方八面,甚至美國總統的國情咨文也曾引用過「治大國猶如烹小鮮」(天知道他是怎麼理解的)。
多麼離奇的現象!作為道家修道,必須是師父口傳心授方得真機。道家歷來是師父找徒弟一脈單傳,不講普度眾生,老子作為覺者肯定是清楚這一點的,那他為何要留下這五千言?成就了一種經典卻又流芳百世的文化或思想,不僅影響了整個中國文化,亦遠播重洋。歷史不會出現任何偶然,冥冥之中,一切都已註定。一代又一代延續下來的尋道夢,尋找那道中生命的大自在,人生的歸皈,尋求那深刻而又不可逾越的智慧之源,這深不可測,遙不可及的「道」,像一條時隱時現的脈,把整部歷史裡中國人的命運串連起來,延續下來,延續至此。
其實,老子來傳播正統思想的。即使他的「道」,他的「理」,他的思想精華留下了讓後世人爭論不休,以及那些可望不可及的奧秘,但他都能讓所有生命開始與生俱來的追尋,尋找更美好更純正的思想,歸正自己。至此,《老子》划下了漂亮的句號,歷史落下了它的這部份的帷幕。我深信任何一個修煉者讀《老子》不再是惚兮恍兮不知所云,而是「一覽眾山小」,清清楚楚知道他在說什麼,他為什麼要那樣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