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富治的講話使紅衛兵及造反群眾的打人、抄家運動迅速失去控制。(網路圖片)
1966年所謂的紅八月,紅衛兵把打砸搶的惡浪推向社會,一群痞子惡棍也蠢蠢欲動,想借打人甚至殺人表現自己的革命性。時任公安部長的謝富治(後被開除黨籍)不僅不制止還鼓勵紅衛兵,他的講話使紅衛兵及造反群眾的打人、抄家運動迅速失去控制。北京大興發生了一起駭人聽聞的「集體屠殺事件」。
8月26日,大興縣公安系統傳達了謝富治的講話,派出所的民警立即照辦。他們向紅衛兵提供了管片內「四類分子」的情況,並向紅衛兵介紹了這些四類分子被嚴重誇大了的「不法行為」。警察告訴紅衛兵,這些四類分子大都有「變天帳」,有人還可能藏有凶器。紅衛兵本來就對四類分子有階級仇視,聽到民警介紹更火冒三丈。
8月27日,由大興縣的中學、廠礦及貧下中農組成的武鬥隊開始斗打四類分子。他們先對有現行問題的四類分子開了殺戒,亂棒之下把人打死後屍體就拋在野外。由於沒有找到民警所說的「變天帳」,武鬥隊便把義憤轉移到其他四類分子及他們的家屬身上。他們讓四類分子在前邊下跪,家屬子女在後排下跪。三、四個造反隊員對一個下跪者。反抗者當時就被打死,不反抗者一點點折磨你。下面是大興縣黃村人民公社一位親歷者的回憶:
早晨剛吃完早飯,大隊廣播裡便傳出召開鬥爭四類分子大會。由於我叔叔是富農,我們家誰也不願意開這樣的會。儘管我們家成份是雇農,我哥還在湖北當兵。但攤上這樣一個叔叔實在是件丟人現眼的事。大隊廣播裡還要求四類分子的家屬也務必到會。我們雖然算不上四類分子家屬,但算是近親。我和我爺、我媽、我姐提心吊擔地來到了會場。
大會在場院召開,用木頭還搭了一個檯子。四類分子都已經到齊了,我和我爸爸剛在、後排坐下,民兵連副連長就跑過來了,命令我們到前排去。由於我叔叔是四類分子,我和爸爸、媽媽每次開會都坐在後邊。這次為什麼要我們到前邊去?我們很不高興,但也沒說啥,心想去就去吧。可到了前邊,民兵副連長突然命令我們跪下,說四類家屬都得跪下。我爸爸老實,不敢說話,倒是我姐姐厲害,她說我家是雇農,家裡還有當解放軍的。讓軍屬下跪,有這個理兒嗎?
姐姐的話起了作用。副連長不再讓我們跪,卻讓我們坐在我叔叔全家的後面。我叔叔家四口人,兩個大人兩個孩子。我叔叔、嬸跪在前排,兩個孩子跪在他們後邊。我叔叔家大孩子是丫頭,已經19歲了,我看到她臉上掛滿了淚珠。她弟弟只有八歲,跪在那裡渾身直打哆嗦。
鬥爭會開始了,三個縣城來的紅衛兵和三個我大隊的民兵共6個人拎著皮帶、木棍站在我叔叔全家旁邊。別的四類分子家旁邊有的站著5個人,有的站著7個人。最多的是一戶姓王的地主,他家身邊立。著十來個戴著紅袖章的造反派。他們個個凶神惡煞,怒目圓睜。我爸爸小聲對我說:「看來你叔要吃不住了!」
果不其然,在一陣「打到地富反壞右!」、「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萬歲」「毛主席萬歲」的口號聲中,我叔叔被紅衛兵一棍子打倒在地,鮮血流了一身一臉。村里民兵把他拖了起來,紅衛兵掄起皮帶又一陣猛打。我叔叔又倒了下去。紅衛兵和民兵乾脆拎起我叔叔的四肢,喊著號子把他扔下檯子。只聽到一聲嘶啞的怪叫,叔叔便再也起不來了。
接著便是我嬸,紅衛兵揪著她的頭髮,讓她起來坐下,坐下又起來。我嬸經不住折磨,倒在地上求饒。紅衛兵和民兵急了,用腳踩著她的腰,用沾過水的皮帶抽她的屁股。眼看著屁股腫了起來,越腫越高,像一座小墳頭。我嬸東躲西藏,吱哇亂叫。但紅衛兵們越抽越凶,直到把我嬸打得昏死過去。
我以為對四類分子子女不會動手了,頂多訓斥幾句。沒想到紅衛兵和村里民兵竟把我堂姐和堂弟也拽到前邊,掄起皮帶就抽。我表姐被打得跪地求饒,堂弟哇哇大哭。我表姐衣服都被打爛了,露出了裡面的肉。爸爸、媽媽閉上眼睛不敢看,姐姐臉都嚇白了。雖然我們對叔叔家並不怎麼親近,但看到造反派這麼凶狠地打人,心裏也十分難過。
堂姐、堂弟也被打得昏死過去。造反派往他們身上潑了幾盆涼水。待甦醒過來以後,又接著打。堂姐已沒有人樣,衣服一條條地掛在身上,褲子也掉了,裡面傳來臭味。原來她把屎尿都拉在褲子裡了。紅衛兵不再理她,像扔我叔叔似地把她拋到台下。只聽一聲淒慘的大叫,堂姐也一動不動了。
堂弟澆了幾盆涼水也沒澆過來,原來他早已斷氣。我嬸還有一口氣,喊著:「水……水!」紅衛兵照著她腦袋就是一棍子,頓時腦漿四濺!
這次鬥爭會,我們大隊的四類分子及他們的家屬沒一個生還,全死在紅衛兵和民兵的棍棒之下。四類分子和家屬死後,沒人敢給他們掩埋屍體,直到後來屍體臭味熏天,招來滿街蒼蠅,大隊民兵才把這些腐屍找個坑掩埋起來。
如果把這種殺人者的獸性僅僅歸咎於受形勢環境影響也不完全對,這些人本來就是人類的渣滓,文化大革命給他們沉渣泛起的大好機會。幾十年一直有一些有責任的公民想進一步調查這個事件,但一直受到阻撓。要求法辦這些壞人的呼籲一直沒有停止,但總有一股強大的勢力保護他們。這些壞人有的已經見了閻王,他們在那裡也會受到懲罰。有的已經風燭殘年,在印證著不是好人變壞是壞人已經變老的規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