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有一次跟學生出遊,路旁有兩個人在吵架:
一個罵道:「你沒有天理 ! 」
一個反駁道:「你沒有良心 ! 」
學生說:「老師,他們吵架了 ! 」
王陽明說:「不,他們在講道 ! 」
用天理、良心要求別人,是在罵人;若用來要求自己,則是在講道。
與人相處,「講話」是一種很切實際的修行,語言可殺人,語言也可活人,全憑說者的用心 。站在別人的立場,厲言呵斥也無非,站在自己的立場,須臾讚美難全德,而天下無事皆由無私中來,種種是非盡從私我中出。
看似輕描淡寫的說話,卻表現了我們每個人的心量、胸襟以及為人處世的點滴,所以,吾人不得不慎重 。而觀點滴話語,無論說者、聽者,可謂活人必活我,損人不利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大家都知道,是非止於智者。只因智者明白:因緣有順逆,了則了矣,更不再生。彼此能聚在一起,皆為因緣相牽,順逆乃命中注定,隨緣了卻,本無是非可論,又何必再為逞一時口舌之快,而苦了別人,累了自己呢?
語言是溝通感情、傳達思想的工具,所謂「窺破言語話心跡」,若不能常常以平常心來處世,心有所執,就會出現很多不得體的言語,喜於行,怒於色,繼而煩惱叢生。而維摩居士的「一默一聲雷」,實為發人深省的棒喝。
蘇格拉底非常善於演說。有一個青年前來請教,並說明演說如何重要云云。蘇格拉底等他說了半天以後,向他索要兩倍的學費,青年問為什麼。蘇格拉底說:「因為我除了要教你講話以外,還要教你如何不講話 。」
俗云:「一言折盡平生福。」謹言實在是修身要件。過耳非言語,言者實為心。無論是說「是我拉他來的。」 還是說「是我請他來的。」
無論是說「這是我管的。」還是說「這是我負責的。」無論是說「你聽我的。」還是說「我們來溝通一下。」
無論是說「你可別後悔。」還是說「你不再考慮嗎? 」無論是說「你要給我小心 !「 還是說「你還是謹慎點好!」
語言本無對錯,如何說話以及說話的形式,直在說者的用心: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則彼此愉悅,溝通無滯障;目中無人,妄自尊大,縱使說的天花亂墜,因有失人心,孤掌難鳴。
若實在不好把握說話之技巧,那就只把握好一點:涉及自己的事兒,不避責,不藏私;涉及別人的事兒,不閑言,不碎語,不苛刻。剩下的,聽天命盡人事,一切隨風不執著 !
同樣都是中國字,有人說了中聽,有人說了難心,文字本來沒有任何撿擇,只是我等莫辜負了它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