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6年12月16日訊】望江樓有副長聯,號稱天下第一,略知成都歷史的老土著看到這篇帖子的題目,必有心靈相通。青年時代,樓主常於此徘徊,反覆吟誦,倒背如流。當年好奇,用心研究後卻發現較真不得。但凡所謂天下第一,因視角不同,標準不同,以及風格境界等差異,難以眾口一詞。至少昆明的大觀樓未必服氣,也有自詡為天下第一的長聯,誰怕誰?會心一笑的朋友都知道,以「虛負凌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而自況平生的江津大儒鐘雲舫,自稱硬漢,別號錚錚居士,被譽為聯聖,其功底和造詣古今罕見,無人匹敵。而望江樓的長聯同樣不缺正能量,通篇渲染出老先生一貫的風骨和傲氣。尤其是上下兩聯的最後對偶,振聾發聵,在沉鬱頓挫中蕩氣迴腸——
問問問,這半江月誰家之物?
看看看,哪一塊雲是我的天?
可惜此公沒能看到大清玩完,在民國開元的前一年便匆匆辭世,享年僅僅64歲。不過,即便其活在當代,也不太可能長壽。要麼山巔尋性,要麼罹患肺癌,而且沒有醫保,又能夠在望江樓上看到什麼?問出什麼?芙蓉城早已今非昔比,霧霾蔽日,塵埃飛揚,瀰漫於川西壩子的PM2.5混雜著麻辣的火鍋味道,既沒有營養,又危害健康。老夫鐵口直斷:今天的成都主城區,絕對沒有哪座樓盤能夠窗含西嶺千秋雪,更沒有哪個小區可以門泊東吳萬里船。麗日晴空百年不遇,蜀犬吠日一語成讖。兩個黃鸝鳴翠柳,不知所云;一行白鷺上青天,越扯越遠。先打住話題,玄龍門陣不擺,把口罩戴起再說。
晴朗的天空,清新的空氣,比太陽的光輝還要金貴。然而,錦官城的吃瓜之貨最近有點背時。據說連口罩都買不到,買到了也不敢戴。前有阿鬥,後有孟昶,使這個城市蒙受了上千年的不白之冤。十四萬人跪地受降的場面何等壯觀?倒可以證明巴蜀人民的膝蓋骨足夠堅強。只可憐花蕊飄零,早埋了春閨寶鏡,枇杷寂寞,空留著綠樹香墳。死水微瀾,竟無浪花。保路的先驅們如果在天有靈,眼見著自己的後人竟然保不住故鄉的藍天白雲,沒準要氣破肚皮,捶胸頓足,大罵仙人板板。
如同徐志摩心中的劍橋,老夫亦把成都視為自己的精神故鄉。當年的彎腳桿,被譏為縣老表和農豁皮,卻踏遍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如無所事事的街娃終日遊蕩於天府廣場春熙路,牛市口看牛,惜字街碼字,神交女校書,醉酒戲文君。獅子山的洋槐樹漫山遍野,天回鎮的油菜花如海如瀾。擔擔麵,缽缽雞,九眼橋頭三合泥;鐘水餃,陳麻婆,老媽蹄花要前蹄!雖然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然而,自漢唐以來的文人學士,鴻儒名流,無不攀援著青籐古木紛至沓來,哪怕墜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都無怨無悔。無詩不唐,而沒有來過成都的詩人,都不好意思與李白杜甫稱兄道弟。楊一益二,名不虛傳。作為東方的伊甸園,曾經的天府之國風華絕代,才情並茂。沃野千里,物阜民豐。旖旎與輝煌,譽滿天下。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打死我都搞不懂,是誰讓成都蒙塵,其污染和霧霾甚至媲美帝京?前幾天遭遇朋友的電話逼捐,說川人發起眾籌,只要人均三百多元,即可收購彭州的石化項目,將其鏟除並在原地再建博物館,普及環保意識,讓子孫後代遠離空氣污染。老夫不為所動,回敬以錘子。如此倡議,完全搞錯了方向,簡直莫名堂。就算成都的空氣暫時好轉,項目搬家之後又會落戶到什麼地方?難道偏遠山區的農二哥和淑芬姑娘就該呼吸被污染的空氣?事實上,真正的污染源,並不在彭州,僅僅鏟除一個石化項目沒有用。何況今天關閉,明天又建,你有什麼辦法?你又有多少錢來收購?如此冷漠,被朋友怒斥,並在電話中質問我哪裡才是真正的污染源?可惜身在嶺南,背井離鄉,久違了成都,不曉得商業街的具體位置,只好如此這般告訴他:什麼地方安裝了淨化過濾機,能夠享受特供的空氣,什麼地方就是最大的污染源!
黃埃散漫風蕭索,雲棧縈紆登劍閣。峨眉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貴妃有幸,於馬嵬坡香消玉殞,把自己挂成香干,讓千古回味。否則,即便到了成都,再好的體質沒有口罩,也會變成咳癆女鬼,如林妹妹一般在淒淒慘慘中悲悲慼戚,嗚呼哀哉。難怪孟府郎君與當年的後主一樣,樂不思蜀。對此茫茫,百感交集,笑憨蝴蝶,總貪迷醉夢鄉中。然而,即便張獻忠屠川確有其事,老夫也絕不相信能夠殺盡巴蜀男兒。賣炊餅的是武大郎,賣湯圓的卻是傻兒師長傻兒軍長甚至傻兒司令,這才是家鄉的血性證明!行文至此,索性把心一橫,讓錚錚居士的大無畏勇氣穿透所有霧霾,再發一次三問三看:——
問問問錦水,這半江月而今何在?
看看看成都,哪一塊雲是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