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霾中的成都
【看中國2016年12月9日訊】老爺子將手機啪地一聲拍在桌上,說,天氣預報?天氣是自然現象,這麼重的霾也敢叫天氣?霧轉霾,胡扯!訂票,去海南!
我先生老余說,爸,雙流機場今天滯留了1萬多人,這幾天估計走不成。
老爺子嘆了一口氣,起身踱到書房的跑步機上,開始散步。
這個緊鄰浣花溪濕地的省委字號的院子,這幾年慢慢地,到了冬季就空了。
「兩個黃鸝鳴翠柳,
一行白鷺上青天。
窗含西嶺千秋雪,
門泊東吳萬里船。」
彼時杜甫在這裡寫下的詩句,我念給5個月大的女兒聽,她笑出了聲,而我胸中一片悲涼。
霧霾中的成都
1995年暑假的夏夜裡,我躺在散場後的籃球場上。背心貼著白日炙烤過的大地的餘溫,面朝成都西郊的星空,有時候甚至能看見太空中的衛星閃著紅光在繁星之間移動。
那時候的冬季也是有霧的。清晨的濃霧在闌珊的路燈下流動,深深吸一口到肺裡是潮潤的,霧水會凝結在頭髮上,睫毛上,一眨眼是冰涼的。到了上午十點多,霧便會散了,晴起來,空氣卻還來不及暖起來,冷得人直跺腳。
20年後,兒保醫生對我說,多帶孩子進行戶外活動,多晒太陽。
我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陽,回頭盯著她的眼睛問她,你確定???
霧霾中的成都
我的先生老余曾經獨自一人騎行阿里,茫茫天地間,只有他和他的自行車。有一次他嘲笑我不懂得騎自行車這件事情其中的樂趣,我笑了。
幾乎每一個在成都長大的70後80後都有一場關於自行車王國的記憶。我們從小學四五年級開始,就啟動了騎自行車上學的模式,這一騎就差不多是寒窗十年。我數學不好,粗略估算了一下十年的行程,大約50個拉薩-阿里。
而如今在市區騎車太危險,自行車道已被機動車道擠得只剩一米寬,到處是和公交車搶道的出租車,四處亂竄隨時可能被撞飛的電動自行車。
我和老余默認市區內出行的方式,盡量以地鐵+公交+步行為主。車停在院子裡落滿了灰塵,我們路過的時候看一眼,誇張地說一聲,哇,好多鳥屎!
小朋友們在戶外都戴著口罩
2008年5月,被廈門市民集體抗議趕走的石化項目準備落座四川省彭州市,那是成都上風上水的地方。消息沒有摀住,當時一些媒體人,以及博客總是被封的媒體人,以及川大師生發起了抗議活動,我們戴上口罩,聚集在四川大學望江校區門外默默地散步。
警察很快管制了這片區域,警車來來回回地在人群旁邊喊話,回切了,回切了,不要堵塞交通哈,回切了,回切了……(編者註:四川方言,回去的意思)
大家走累了,就回切了。
警察戴著口罩執勤
我回家的時候有點晚,老爺子已經睡下了。我躡手躡腳地踩響了兩塊木地板,過了兩分鐘主臥那邊傳來我媽的聲音:你爸叫你過來。
老爺子眼罩也沒有取,對站在床尾的他這個非要去做記者的女兒說,有些事情,我們都無能為力,你們就更不要白費力氣了,就此打住罷。
過了幾天,我正在家裡看德國電影《竊聽風暴》,512地震爆發了。成都媒體力量幾乎被抽調一空,我和同事們於5.13一早便出發進入重災區,一待便是兩個月。公眾的注意力更是被牽扯長達半年之久。
後來一個媒體朋友告訴我,石化項目順利埋管。
大多數成都人呢,還在打麻將吧。
運動員戴著口罩踢球
前幾日一個小朋友問我,現在怎麼辦呢,政府不管麼。
我說石化項目人家是企業,投資300多個億,政府賠麼,賠就搬走,可是省政府能賠這300多個億麼?
然後我問老爺子,政府能賠這300多個億讓石化滾蛋麼。老爺子說,不能。
有人站出來給石化洗地,寫文章分析石化確實對大氣有污染,但黑鍋背得太大,這個大氣污染主要是汽車尾氣和建築粉塵。
成都人的飽嗝和屁也要算吧。我想。那是很大一個體量呢。
大部分行人都戴著口罩
2016年12月4日,我5個半月大的女兒叫出了第一聲bab-baba。
她已經一週沒有出門了,即使在空氣淨化器24小時運行的家裡,她也要咳幾聲。
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帶她出門看看這個季節的成都,銀杏黃了。
晚安,成都。
昔日成都
昔日成都
昔日成都(圖片均來自作者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