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幫」中的張春橋(右一)在被審判時,一直保持沉默。(網路圖片)
在「四人幫」之中,張春橋算是最長壽的了。張春橋能夠長壽,從某種角度來看,得益於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審判「四人幫」的時候,可以清楚看出「四人幫」四種不同的表現:
江青顯得浮躁,坐立不安,她是那麼的沉不住氣,一觸即跳,不時在法庭上尖叫以至破口大罵。她後來以自殺身亡,正是她的這種焦躁性格的必然結局;王洪文則資歷太淺,經受不住沈重的一擊。他是「四人幫」中認罪態度最好的一個。然而,他也是「四人幫」中心理承受能力最差的一個。過度的鬱悶,導致他壯年而逝;姚文元在法庭上承認一部分的罪行,但總是力圖大事化小,為自己開脫。他不會像江青那樣去尋短見,也不會像王洪文那樣想不開;張春橋是最特殊的一個,他城府很深。他居然從頭到尾保持沉默,一言不發,一副藐視法庭的神態,顯示了他的超乎常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正因為他絲毫不在乎,所以他能夠在多年的鐵窗生涯之中活得好好的。
無法一步登天 張春橋發跡得益於三把梯子
縱觀張春橋的發跡史,他能夠從一介書生平步青雲進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之列,靠的是三把梯子:
第一把梯子是柯慶施。靠著柯慶施的提拔,張春橋成為中共中央上海市委書記處書記、市委宣傳部部長;第二把梯子是江青。江青為了抓「樣板戲」,中共上海市委書記柯慶施派出中共上海市委宣傳部部長張春橋協助,於是江青與張春橋開始共同工作。為了批判《海瑞罷官》,江青要在上海尋找「筆桿子」,張春橋推薦了姚文元,於是江、張、姚在極其秘密的狀態下開始寫《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此後,江、張、姚都進入「中央文革」小組,江青任第一副組長,張春橋為副組長,姚文元為組員。第三把梯子是毛澤東。張春橋的看家本事是揣測毛澤東的思想動向。自從成為柯慶施的政治秘書之後,張春橋從柯慶施那裡得知毛澤東在思考什麼。1965年9月15日張春橋在上海《解放》半月刊所發表的《破除資產階級的法權思想》,正是張春橋得知毛澤東幾度在會議中談及這一話題而寫成,當然深得毛澤東的欣賞,囑令《人民日報》全文轉載,並親自寫了編者按。從此張春橋引起毛澤東注意。張春橋曾說,他一生的最大願望是寫一本《毛澤東傳》,足以看出他對於毛澤東的研究非同一般。
先是依靠柯慶施,接著依靠第一夫人,最後博得毛澤東的信任,張春橋終於在中國政壇顯山露水。
張春橋去世之際,我應香港《鳳凰週刊》之約,發表了《「四人幫」的靈魂——張春橋》一文,內中寫及:「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張春橋早就意識到自己的覆滅,反覆吟誦《紅樓夢》中詩句。正因為這樣,1976年10月6日他淪為階下囚,沒有像毛遠新那樣打算拔出手槍,也沒有像王洪文那樣進行掙扎,而是束手就擒。
行使「沉默權」 中共法庭無可奈何
對張春橋進行預審時,預審組的組長是王芳。王芳後來擔任國務委員兼公安部部長。我採訪了王芳。據王芳說,原本是要他擔任江青組組長,他推辭了,因為他跟江青太熟。他曾多年擔任浙江省公安廳廳長,毛澤東三十多次來到杭州,江青常常隨行,由他負責安全保衛工作,來往頗多。他主動要求改任張春橋預審組組長。
在預審過程中,王芳提審張春橋十一次。王芳說,張春橋與眾不同,採取「三不主義」,即不說話,不看文件,不簽字。在當時,並未從法律上認識張春橋的「三緘其口」叫做「沉默權」。在西方,早在古羅馬的司法原則中,就已經有了「沉默權」。在十七世紀之後,西方的法律規定被告人有闡述己見的權利,也有保持沉默的自由。後者就是被告人所擁有的「沉默權」。張春橋在特別法庭上「零口供」,其實就是使用他的「沉默權」。如今,中國法律界許多學者也建議應該確認被告人的「沉默權」。
雖然張春橋在法庭上保持沉默,但是據王芳回憶,在1980年6月2日他提審張春橋時,張春橋還是開過口。當時,王芳向張春橋宣布,根據中央決定,他的案件由公安部依法受理,同時向他宣讀《刑事訴訟法》中有關規定,指出被告人「可以陳述有罪的情節或作無罪的辯解」。這時,張春橋說話了!張春橋說:「我不是反革命,你講的我都不接受,我沒有違反你這個法。」這是張春橋在預審中難得的一次開口。
在此之前,1977年3月1日,張春橋寫給中央的信中申明:「未經我簽字的材料,我不能承認對處理我被審查的案件有效性。」這就是後來張春橋在特別法庭審查時拒絕在任何文件上簽字的理由。據王芳的助手告訴筆者,張春橋雖說堅持「三不」,在接到起訴書時連看也不看,也不簽收,但是回到監房之後,還是悄悄地翻看了一下。
在當時接受審判的林彪、江青集團十名主犯之中,張春橋是唯一保持沉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