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律師的母親(網路圖片)
【看中國2016年07月09日訊】2005年3月6日下午16時24分,我的母親離開了這個她異常深愛著的人世,我們兄弟姊妹七人結束了有母親的時代,沒有母親的時代開始啦。
母親生命的最後時刻,我因為一群與她老人家年紀相當的、已上訪了10年之久的老人提供法律幫助剛剛回京,接到四弟打來的電話,一種不祥使我失措。電話裡傳來了40歲弟弟的嚎啕聲,巨大的悲痛及揪心的絕望淹沒了周圍的一切存在,我不清楚我哭倒在一個醫院大廳裡的過程,我感覺到了我的臉貼在地面上的冰涼。當被妻子及岳母扶起時,我發現我的面部已大部分麻木無覺,腦部缺氧致眼前昏暗狀,嗚咽中回到家裡,嗚咽中完成了準備連夜回家的過程。天黑,我駕車開始了千里之行,同我一起上路的還有絕望、悲情和茫然。
平時五個小時的路程,被昏昏兮兮的我用去了八個多小時,路異常的漫長。在太原市大姐家歇一小時後,我們又開始了苦旅……!
每次回到那個至今貧窮卻讓我永遠魂牽夢縈的小山村時,來接我的人群中第一次沒有了母親,而且是永遠的沒有了母親。全家人嚎啕動天。看到已蓋的嚴實的棺材,我的悲情無以自禁。我在院子裡跪倒爬行至前,匍匐在母親的棺材下,揪心的絕望及深徹心底的悲情再次至極限……。
67歲的母親永遠地離開我們,在母親67年的人生生涯中,有60年的時間裏是在貧窮及磨難中熬過。
母親6歲時喪父,8歲時起做童養媳。母親一生無數次給我們子女講述過她做童養媳期間所經受的苦難,那種讓她老人家終生刻骨銘心的苦難故事一生都沒有講述完,儘管母親做童養媳的時間是4年(母親12歲那年,偷偷的跑回了外祖母家)。
15歲時,母親隨改嫁的外祖母來到她後來生活了52年的小山村。母親生活了52年後的小山村裡僅有200餘口人,這個小山村當時的規模是可想而知的。
16歲時,母親嫁給了我後來的父親,按三姨講述的是,當時父親家是一貧如洗。這個從貧窮開始的婚姻存在了22年。22年裡,一陳初始至終未變的就是貧窮。按三姨的講述,這個從貧窮開始至終以極度貧窮狀態下結束的婚姻的大部分時間裏,父親、母親是貧窮地幸福著。17歲時母親生下了大哥,母親25歲時,41歲的外祖母病故,其時我剛剛出生才40天。在我們有記憶裡的時間裏,每每談及外祖母,母親常常淚水洗面,對外祖母的思念之情令人甚是感慨!
母親38歲時,41歲的父親患癌症逝去。父親的逝去,給母親及全家帶來的悲痛情勢用我手中的這支筆根本無法將之窮盡。
父親一生的夙願是有朝一日能吃飽肚子,這個至死未能實現的願望在父親亡故後發生了改變,即一家人從父親在世時吃飽肚子的願望,變成了母親的讓全家人活下去的目標。父親去世前的悲慘經歷,極致地增大了母親此後維持讓全家活下去目標的難度。為給父親看病,家中已沒有了再可供人拿去變賣的任何什物,孩子身上的血也到了不能再抽的邊緣!大哥身上的血被抽得不能正常行走,而其時大哥是一家中唯一具有勞動能力者!
當已嚥氣的父親躺在家中的地上時,撕心裂肺的悲痛並不是當時母親及全家人痛苦的全部。父親被擡離縣醫院時,留下了在當時是天文數字的債務,而當時全家,具體地說是母親,面對這些債務的償還,有如我們面對已沒有了生命的父親一樣,是茫然及無奈。面對已躺在地上的父親因無錢置辦棺材而無法入土之痛,更令可憐的母親絕望至呼天喊地。另一個在當時的現實局面是,有一大群飢腸轆轆的孩子,無一粒稻糧可供下炊。唯一具有勞動能力(而不是勞動技術)的大哥,因給父親輸血量多,且全無使身體恢復健康所需的營養條件,而成了一個勉強的能生活自理者。母親和她的那一群孩子當時身臨山窮水盡之境地。
自古言「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似乎「柳暗花明」規律性地成了每一「山窮水盡」後的必然歸宿,母親沒有這種幸運。山窮水盡,在父親亡故後的20年裡,是母親一直面對的局面。
1975年的6月22日,在眾人的幫扶下,父親獲得了一口價值40元人民幣的棺材。身體高大的父親佝僂著背活了41年,他的遺體被屈蹴著放入那口賒來的棺材裡,解決了父親的入土之難。
父親的「成功」入土,隨之而來的是全家歷時10年的生存保衛戰。母親是這場戰役的靈魂般的指揮者,又是這場令人身心疲憊戰役中具體任務最為繁重的戰士。為了讓她的孩子能活下去,母親開始了沒有白天黑夜的勞作。白天在黃土地裡勞作的過程中,人們時常能聽到母親勞動過程中發出的讓任何聞者潸然淚下的哀嚎聲。傍晚回到家裡,僅完成讓她的一大群孩子吃上飯及上炕入睡過程的勞作量,即足讓一個精力充沛者累得直不起腰來!而勞作了一天的母親每天還必須面對這個過程。當她的孩子全部入睡後,昏暗的煤油燈下,母親開始有時是徹夜的紡棉線活,這些在黑夜裡從不間斷的紡棉線活,是全部孩子有衣穿的保證。夜深人靜時,偶有從睡夢中醒來,常常能聽到嗡嗡的紡車聲,間中伴有母親低沉的悲哭聲。不到半年的時間,母親已骨瘦如柴。母親不分晝夜的勞作並沒有有效保障讓她的孩子生存下去所需要的東西,創造有效保障全家能活下來的條件,儘可能減輕母親沈重的負擔成了全部孩子的自發選擇。但禍不單行,身體極度虛弱的大哥在父親去世快一年之際病得不省人事,在一個漆黑的半夜裡,在母親無助的哀嚎聲中,大哥被從家中擡到縣裡醫院,又一輪雪上加霜的災難已實實在在襲來。本已弱不禁風的一家人再次進入極端困頓的境地。母親瘦弱的身體再次頂住了命運之神的恣意肆虐。母親堅定拒絕了任何勸其改嫁以解脫自己災難人生的好意,母親堅定地告訴任何勸說者,將這些沒有了父親的孩子撫養成人將是她一生不變的願望。母親堅定地做到了這一點。
記得父親去世後過的第一個大年,家中是一貧如洗。大年三十上午,一個遠房叔叔送來了一斤三兩豬肉、一斤多羊肉、二斤白面。大年三十夜,全部孩子圍坐在炕上,母親將炕燒得熱烘烘的。母親將切成片的肉燉熟,所有孩子都沒有端飯碗、拿筷子,由母親端著碗用筷子夾著肉每人餵了我們兩口。
那次的肉香是我終生不能忘掉的,那個年夜裡,我們吃上了世界上最香的肉,住在世界上最暖和的窯洞裡。大年初一早晨,用叔父送來的羊肉和著蘿蔔絲,用那二斤白面,我們吃了一頓餃子!天還未亮,全家人就圍著煤油燈忙碌著,那天早晨我們吃到了人世間最香的餃子!雖然有限的數量不能保證吃飽。這是父親去世後的第一個春節,母親是用心、用愛而不是用財富,使我們過了一個有生之年不能忘掉絲毫的、最幸福的春節。
母親是個有遠見的人,她的遠見是我們子女今天價值的全部基礎。母親決定讓除大哥及姐姐外的其他孩子上學,當時的這個決定近乎天方夜潭,但二哥以下,後來我們都讀完初中。接受完初中教育的經歷,成為改變我們子女個人人生命運的必不可少的條件,儘管已懂事的二哥因心疼母親堅決拒絕上學,但母親的這個決定是不容商量的,二哥在極度貧窮的家境中讀完了初中,這對他未來參軍及後來的發展極具意義。對我的學習,是所有孩子中母親花費心血最多的。我小學基本上是處於一種自學狀態,經濟困難不是造成這種局面的唯一原因。從父親去世的第二年起,全家每年前半年裡的生存條件,是由我和10歲的弟弟以起早貪黑挖藥材來保證。每個白天,我和弟弟冒著酷暑及諸多危險去挖藥材,伸手不見五指時,餓得直不起腰的我和弟弟回到家裡,喝上一肚子毫無任何營養的稀飯倒地入睡。而母親則開始了她的另一種勞作,即幾近用徹夜的時間,將我和弟弟挖回家的藥材逐根用擀麵杖碾壓然後抽去根筋,再逐根擺好,以便天亮後晾晒。這種由我、弟弟及母親三人形成的挖藥材、以取換紅高粱度命的機制至1977年。形成不變的定式是,每十天一個集市,十天裡挖回並已曬乾的藥材基本上均為10斤以上,但最多未超過十一斤,每斤1.2元,可得到12元以上的現錢。帶著殼的紅高粱0.25元/斤,每次賣完藥材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其中的10元錢換成40斤紅高粱,這是未來10天裡全家的全部口糧,每次餘下2元左右的錢用以食用鹽、燈用煤油等花費。當秋季不能挖藥材時,母親又指導我們去拾撿農業社收秋後散落在田地、路旁的糧食顆粒。這種拾撿糧的時間一般需要近兩個月,在這段時間裏,我們兄妹的拾撿,能夠讓一年中無糧的時間減少兩個月。
西北黃土高原的冬季,嚴冬規律般地與強初的西北風結伴而至。在別人家的孩子足不出戶時,我們每天滿山遍野地去拾柴禾,因我們沒有錢去買碳燒。貧窮、惡劣的自然環境及母親的堅忍,培育出了那些年我們能成功活下來的運行機制。至1977年下半年,我自己進入了歷時三年的另一種規律,母親決定供我去讀初中。
坐在母親的棺材前追憶那三年的初中讀書生涯,喚起了我心中無盡的痛,母親用堅忍、耐勞、超乎想像的責任心保障我走完了三年的初中讀書生涯。
我就讀的古城中學在距我家10里的高山上,當時我年齡小,走完10里路需近一個半小時。由於住校就讀每天需要交8分錢的伙食費,母親鼓勵我走讀,據此開始了越時三年的、行程36000里的走讀生涯。三年裡,母親實際上沒有睡過一夜好覺,我每天天亮時必須趕到學校,路途所需一個半小時,起床、吃飯到出門的過程需一個小時,亦即,在三年裡,每一個夜晚的時間都要被切掉兩個半小時,而這兩個半小時不能睡覺的時間,也只是我起床後耗掉的時間,母親被耗掉的睡眠時間遠不止之。當時全村都沒有一個鍾、一塊表,夜晚掌握時間的方式仍為延續不知始於什麼時間的做法——看天象。在我睡夢中,母親一個晚上要幾次出門看星星以判斷時間已成了一種生活狀態。陰天夜裡,母親根本就不敢睡覺,憑著感覺以判斷時間,三年裡風雨無阻。母親以責任心及犧牲保證了我在三年裡從未有過一次遲到,更無曠課現象發生,我以我的方式回報著母親。三年裡,我將所有可供利用的時間都用在學習上,讀書、學習成了三年裡的一種生活狀態,利用一切時間、想盡一切辦法讀書,當年我用勞動以換取讀看他人小說、刊物的故事成為人們至今笑談的素材。我的學習成績,在全班五十多名同學裡從未被排在前三名以外(當然我的調皮名次亦排在全校前列)。雖然後來考上全縣重點高中,因貧窮而輟學,但這三年的讀書生涯,為我一生的價值奠定了最重要的基礎。三年的中學生涯,在我一生價值中的作用無以替代,它為後來多年的自學提供了諸如條件、方法及可能。三年的學習生涯及其價值,是母親和我共同完成及創造的。
母親是個有道德力量的人,母親的道德力量價值並不取決於我的認識及我手中的這支筆。但無論如何,我的這支筆是無法窮盡母親在道德力量方面所積累的厚重底蘊。
母親以身體力行讓我們子女明白,任何不勞而獲的作法都是不能接受的。飢餓的我們,任何偷吃他人瓜果的行為,都將受到母親嚴厲的懲罰,以致使幼小的我們是路不敢拾遺。
母親對奶奶的孝順遠近聞名,相比之下,奶奶在我們記憶中的形象則較為糟糕。我們記憶中的奶奶,不罵母親的時間只有三種情形,即:吃飯、睡覺及我母親不在家裡時。每每在背地裏,母親常常委屈的流淚,她告訴我們,奶奶的一生極為坎坷,早年喪夫、老年喪子,非常的不易,奶奶的世界裡只有咱們這家人,罵別人又不能,罵咱們若能解解可憐老人的煩悶,容忍一下沒有什麼。我們的記憶裡,被罵的淚流滿面的母親,每頓飯的第一碗端給奶奶,全家分飯限量時,奶奶不在此限中。一大鍋稀湯飯中,常常讓正在挨罵的母親撈一碗稠的給奶奶後,鍋裡剩下的飯與水的唯一的區別只是顏色。在寒冷的冬季,我們窯裡的水缸早晨起來常結著冰,而奶奶的窯裡則被燒得暖烘烘的,以至我們都爭著陪奶奶睡。每遇集市,母親總要給年老的奶奶設法買點如吃的,在我的記憶中,每每這樣的過程都很神秘,所有的孩子都被嚴厲禁止,不得踏近奶奶門口半步,當這種禁止被解除時,好吃的已成了我們好奇的猜想。
母親經歷60年的貧苦生涯,這並未影響她對其他窮人的扶助。窮人眾多是最大的且是最持久的中國特色,那年月更甚。出來討吃要飯的是窮人,未出來討吃要飯的也是窮人,窮人之間的互濟尤顯重要。母親作為那個時期未出去討吃要飯的窮人,對那些出來討吃要飯的窮人的幫助在當地是老幼盡知。到了冬季,不管來自天南地北、不管來者姓甚名誰、人數多寡,母親都不厭其煩地將這些被迫出來討吃要飯的窮人張羅到我們家裡,白天為他們提供歇腳點,夜晚為他們提供睡覺的地方,人多時,我家一孔窯洞裡住著十幾個人。黃土高原的冬夜,嚴寒及勁風讓窮人膽寒,我們的窮家也不特別暖和,但卻能有效阻卻嚴寒及勁風。年復一年,母親為多少窮人在嚴冬裡提供過避寒幫助,連母親自己都說不清,只記得只要我們村自裡來了窮人,村裡的人總會不約而同地告訴來者,讓他(她)們來找我的母親。二十多年後,我成了在弱勢階層頗具聲名的律師,常有拄者枴杖、坐著輪椅、無交費能力者被其他熱心的律師同行帶到我的辦公室時,我總能想起母親扶助窮人的情景,我每每會心一笑,當今天想到之時,我的淚水已若熱泉湧,母親已躺在我面前的棺材中。
母親的扶助窮人之舉,最令我記憶猶新的有其中兩次。一次是一個寒風刺骨的隆冬夜,有一群要飯討吃的窮人鑽進一孔破窯洞,已入睡的母親得知後,又起來帶著我們去找那些跟我們一樣窮的人。至今我記得特別清楚,當我們隨母親來到那孔破窯洞前時,窯洞口顯然是已被裡面的人用麥秸、谷草封住。母親撥開了那些柴草,眼前的景色讓人心酸,藉著寒月光,8位不同年齡的男女老幼緊緊擠在一起,母親說明瞭來意。母親撥開柴草時顯然受到驚嚇的那群窮人都不說話,看了一會我們後他們又互看,母親用語言贏得了他們的信任,一群窮人(當然包括我們)當天夜裡擠到了我們的家裡,炕上、地上全都是人。另一件事是,有一年夏季的一天,一名討飯的母親帶著孩子到了我家,恰逢我家倉中無一粒糧米,根本沒有條件援助來者,討飯者失望地帶著孩子準備離開,母親讓她們在我家等一等,過了一陣子,母親手捧著兩個還未完全長熟的玉米棒回來,母親是跑到了自留地裡掰了兩個玉米棒以接濟來者。
母親一生敬天行善,對佛是信服的虔誠狀令人感泣。我當了律師的第一年,母親迅速擺脫了貧窮,脫離了貧窮後的母親已是兒成女就,敬信佛是及行善成了母親精神生活的重要內容,我對之以儘可能的物質支援。我常常為母親信服佛是及行善之舉感動的熱淚漣漣。前幾年,盜墓賊常常在行竊後,將無辜的、無主墳者的遺骨扔得漫山遍野,母親不遺餘力,自己掏錢置辦木匣子將之掩埋。逢年過節,從未忘了囑咐一群孫男孫女去給「他們」燒紙。
擺脫了貧窮後的母親並未忘了對窮人的濟助,近幾年的每年春節回家,包括剛剛過去的母親的最後一個春節裡,常有一些我們兄妹不認識者拖兒帶女到我家來吃飯,這些人規律性的是衣衫襤褸,每每向母親問及之,她老人家均笑答曰:「是咱家的親戚」。今年春節的一天,一位瘦弱的父親帶著兩個孩子來到我家,躺在炕上的母親吃力地告訴我,這是你們的姑表親,並吩咐大嫂、大姐給做飯(我們全家剛吃完飯收拾停當)款待,並特別交代我們,一定要讓大人、孩子都吃好吃飽。聽到兩個孩子咳嗽不止,母親讓姐姐和我掏錢給那兩個孩子看病,後來四弟告訴我,那是鄰村討飯吃的窮人,母親將他們認作親戚,逢年過節必來母親家。當時四弟笑著告訴我,母親的這種親戚有很多。同村兩個喪父的窮孩子一家,從他們喪父後不久,即完全成了我們家名實相符的親戚,我一直在定期資助著她們的學費,逢年過節我們向一家人一樣在一起。母親的後事處理過程中,她們像母親的孩子一樣盡著孝道,令人幾多感慨、幾多心碎。
我們兄弟姊妹七人的一切,是母親核心的精神內容,即使在生命最後的彌留之際,反覆地重複著我們所有的孩子、孫子、孫女的名字,重複的次數無以數估,直至嚥氣。每每想到此,我們心底的痛無法言表。在人生的最後幾個月裡,母親對我們這些人的關愛的細微程度,常常感動的我們淚水汩汩。
人世間若要票決最偉大的母親,每個母親都會獲得與自己子女數量相同的得票。
我的母親是最偉大的,這決不因為這篇文章是由我來完成。
我的母親頂天立地,我每每這樣說時是底氣十足,母親是個平凡的人,這決不影響她擁有的偉大品格。母親的偉大品格持久地體現在她日常細小的行為之中,其一生在相當長的時間裏是身處逆境,但長久處於逆境中的母親卻從未間斷過對其他同樣處於逆境中人的幫助。一生貧窮的母親濟困助危(寫到此我淚水熱面),她以寬廣的襟懷度世行事。她偉大的品格持久地影響著我們,母親一生的絕大多數時間裏是個貧窮者,但她卻給了我們無盡的精神財富。在這幾天裡,全家人在淚水中,對母親偉大品行的追憶持久不輟,更令我們感覺到縱肝腦塗地亦無以回報母愛之一二。
母親是一本書,雖然母親一字不識。對母親偉大品行的追憶使我痛苦地幸福著。一篇文章,一百篇文章亦無法承載對我平凡母親的追憶,但我無論如何也得寫點東西,據以表達我對偉大母親的思念。
在這篇文章的結尾時,我獨自駕車來到一個叫王家川的山村,我尋找到了我的母親出生的那孔窯洞……
母親是神靈——是我們心中永遠的神靈。
我們已失去了母親,我們已永遠地失去了母親,這是我們永遠的痛。
瘦弱的母親堅忍且成功地承載了人生中任何需她承擔的重負,而我們卻無以承受沒有了母親的巨痛!
2005年3月11日於母親靈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