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扉客在人大新聞學院座談會上的發言,引起了一點點漣漪(網路圖片)
【看中國2015年09月23日訊】石扉客在人大新聞學院座談會上的發言,引起了一點點漣漪。這位湖南出來的調查記者,對學院派講了一番很不好聽的話,就像皇帝新裝裡那個小孩,說大多數新聞教授們像個鴕鳥一樣狗苟蠅營,對業界缺乏共識,對蒙難的記者少有支援,袖手旁觀。
很難想像石扉客在京城的講壇上,講這些違和的話需要多少決心。以他的脾氣,大概講還是要講的,但一定也鼓了一點勇氣吧。他講的這番話,很能體現一個在南方浸染的傳媒人客居京城時的體現,四周都是權威,你卻懷揣著注定沒有答案的問題四處打聽。
接下來的反應是可以料想的。學院中能夠在公共發言上有些底氣的,就出來中和這番批評,比如教評論的馬少華老師,客客氣氣,在學界與業界當中左右為難,評也不是,議也不是。更多的學院中人,只怕是不屑的心態更重:反駁石扉客不是給他長臉嗎?
而所謂的業界人士,也是差不多的表情,大多數是早已習慣了,甚至莫名驚詫:還有新聞學界?還有迫害記者這回事?另有一些不忿的同業,也都認為石扉客所論不合時宜,圖森破。還有號召業界自強的,以為造成壓迫的不是外人,而是內人云雲。
說到底,石扉客那番不算石破驚天的批評,無非是點到了兩個陣營的虛弱與傲慢上。其實,它們也不是什麼複雜的東西,無非就是勇敢的犬儒主義。很多人都在道德上批判犬儒,但很少給它以「同情」:在這麼個時代階段,維持犬儒是一件多麼勇敢的事情。
我不讚同很多人講的,學院與傳媒就該涇渭分明。兩個本該是上下游的領域,現在成了老死不相往來,這是很不正常的,而且特別沒有是非感。即使傳媒再不看,學院再怎麼向意識形態的奴隸靠攏,這都不該是它們應該有的關係。不屑、譏諷與是非還是不一樣。
如果跳開大陸的這個看似糾纏不清的關係,去看看臺灣或香港的媒體,以及它們一直在做的媒體改革運動,就大概知道這邊缺了什麼。單單以不正常的現實,去衡量一個同樣不正常的現象,最後大家都會失去平衡,不說萬劫不復,起碼連石扉客都駁不倒。
一個總體印象是,臺灣、香港與大陸最近數年的媒體變局中,港臺新媒體機構的產生,往往對應於精確的問題意識,而且在傳媒舊格局之外創造新局面,並且多是由傳媒人自發推動。大陸這邊,傳媒類型的進化幾乎停止,從價值觀上來說,是終結了的。
在港臺新創傳媒中,新聞學院與傳媒人士的結合相當自然,非常融洽。他們感到有社會問題需要傳媒勢力,就合作創造,學院的提供自己的知識,業界的以自己的優勢參與。遇到什麼問題,也都能站到一起面對。沒有人認為不應該這樣,它那麼自然而然。
大陸的傳媒進化,始於市場化媒體,也隨著市場化媒體的倒掉而倒掉。現今的大陸傳媒,但凡新創的,大多數是大的技術公司在推動,而且多數是平臺性質的——這樣導致傳媒價值觀很容易被消解——大陸的媒體改造,層面越來越低,即使這樣也逐漸停頓。
一個逐漸停滯的傳媒生命體,對新聞學院的需求是很低的,也會加重新聞學院的內部殖民化,比如更多地向意識形態歸順,更深地進入學術的建制化,開創出一個無需對業界負責的學院生態。而停頓的媒體改造,在一個低水準上進行微量重複建設,也形成了閉環。
曾經在一個包括記者與學院高階管理者的群裡,目睹過這種長期因為低需求而造成的衝突。對於記者個人的苦難,有學院官僚一方面表示同情之理解,一方面暗示記者在這種苦難籠罩下形成了病態人格,需要治療。石扉客講出那番話,少不得也會被診斷為「得治」。
弱者尋求意義。唯有深刻認知了現狀、並且深刻地喪失了能力的犬儒性格才能應付下來,才能過好這一生。石扉客兩岸三地見得多了,少不得艷羨港臺的共同體媒改運動,而對身處其間的斷裂表達擔憂與激憤。意義僅在於,他扔了塊小石頭下去,證明死水也有微瀾。
2015/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