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3年12月23日訊】日本的湯川秀樹是享譽世界的理論物理學家,諾貝爾獎得主。其創造性是無可置疑的。自然,他有充分的資格談論「創造力」,他談論「創造」時,首先講的卻是「記憶」、「模仿」的價值。他提出:
人從一個孩童成長為一個成人,必須要學習許多的事情。學習在最初就是模仿。從小孩子長大為成人,大體上就是一邊模仿年長者,一邊逐漸成長起來的。在成長的初期即兒童時期,的確存在不獨立思考、全盤接受地模仿,只是死記硬背的階段,但這確實是必要的。並且,他以自己的經歷來說明這一點,他說道:
我出生的家族在祖父那一代及以前都是醫生或儒學者世家。所以,在我還沒有入小學之前,家裡就給我教授各種漢學書籍,如《論語》、《孟子》、及其他一些中國典籍。當然,這是沒有入學前的五六歲的事情,所以,所讀書籍的內容意義自然就是不懂了。但是,大人還是將寫有大字體的漢學書籍在我面前打開,然後一個一個地字地邊指邊讀地教我。對此,我也僅僅是隨著朗讀而全然不知其中的意思。這種情況持續了幾年,我在這期間已經學習過全部主要的漢學經典了。
在當時,我自己並不知道這種教授方式到底有什麼效果,有多大的意義,只不過是隨便地跟著學習而已。就這一點來說,也是非常痛苦的。偶爾在讀書時,眼淚也會扑簌扑簌地掉到書本上。但是,其後當我進入初中、進入高中、長大成人之後,再回過頭來思考,才開始明白這種學習所產生的真正效果。
儘管在幼年時代不可思議地大量地死記硬背,並且完全不懂得其中的意思,但這確實是有效果的。
湯川秀樹為什麼重視記憶?這是因為,記憶是創造的基礎。所謂「創造」,並不是無中生有,而是舊元素的新組合。從這一意義上說,舊的東西決不是「創造」的障礙,倒是創造力發揮的重要因素。舊元素的東西掌握得越多,越是有利於創造。正因如此,湯川秀樹才這樣重視「記憶」。
但這也不是沒有問題。創造新東西固然需要舊材料,但舊材料必須經過新的組合,否則就只是一堆舊材料而已。而新組合,需要的是建立新的聯繫。怎樣才有助於建立新聯繫,或者說,「新聯繫」的建立,所需要的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能力呢?湯川秀樹認為,這是一種「類推」的能力,也叫「譬喻——類比式的思維」。湯川秀樹提出:「任何人在某種程度上,都具有人類的各種智能、大腦的各種功能等。其中,被認為與創造性功能聯繫最密切的,就是類推功能。」 有了這種能力,就能夠「把各不相關的事物或觀念之間的相同之處點明出來,這就開闢了新的思路,使人能對問題提出創新的解答。」也就是說,有了創造力。
那麼,怎樣才能夠培養出這種「類推」或「譬喻——類比式思維」的能力呢?湯川秀樹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中國古代典籍和古希臘經典中汲取智慧。因為古代典籍包含著豐富的「比喻、類推」,這對創造活動非常重要。他自己就清楚地說道:
如果閱讀古代的哲學典籍例如古希臘的中國的典籍的話,就會發現其中充斥著「比喻、寓言」之類的描述。古代的思想家實際上並不僅僅利用比喻或寓言來對人們教授深奧的哲理,我想他們自己在大多數情況下,恐怕也是依靠這樣的類推來得到獨創性的思想吧。
在中國古代經典和古希臘經典之間,湯川秀樹更喜歡中國古代經典。他說:
類推方法,自古以來,這一點就是中國人最為擅長之處,其最古老的形式是比喻。先秦思想家們的立論,許多都是建立在類推和比喻的基礎之上的。
在中國古代經典中,在中國古代經典中,《莊子》最有想像力,書中充滿了神奇的比喻、擬人、象徵。在《莊子》的世界裡,一切都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因此也就打破了理性的、邏輯的界限,各種似乎是不全不相類的東西,瞬間就建立了聯繫。而湯川秀樹最喜歡的也正是《莊子》。他說:「我非常喜歡莊子的思想,他在敘述中使用了許多比喻和反證法,他的思想為我打開宏大而且愉快的遐想世界,這正是其具有無窮魅力之所在。」
自然,理性、邏輯不是沒有用處。但是,「僅僅以此並不能有效地發揮作用。它總在以直覺或者想像力的先導作為前提的。古希臘和古代中國都從這些能力中受益匪淺。」
湯川秀樹生活的年代,西化已經是一種潮流。對此,湯川秀樹是非常清楚的。他懂得西方文化發展中形成的理性、邏輯思維的價值,同時也明白它的侷限,而想突破這一侷限,就需要藉助中國古代以及古希臘的智慧。他說:
「歐洲的科學和技術,對我國的知識階層產生了壓倒性優勢的影響。我這個年齡層的知識份子中的精英,已經從我們祖先傳承過來的古典東方的教理中脫離開來。但是,我的祖父和父親卻逆時代潮流而動,從我5歲時就開始為我講授孔子的弟子們編集的讀物等中國古代著作。到我十三四歲時,從父親的藏書中又發現了老子和莊子的道家書籍,而且,從那些著作中深刻地領會到他們關於自然和人生哲學的深奧思想。
他非常感謝「祖父和父親」的「逆時代潮流而動」,「從我5歲時就開始為我講授孔子的弟子們編集的讀物等中國古代著作」。這讓他能夠從中國古代經典中汲取智慧,形成自己完善的知識結構,發揮出非凡的創造力,終成物理學的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