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首富孫廣信無疑是本週中國資本圈的「風雲人物」。
有媒體報導稱,2013年初,新疆廣彙集團發行的15億短期融資債券募集說明書披露「實際控制人孫廣信2012年6月以貨幣及實物資產(藝術品)評估作價增資,其中藝術品(70幅字畫)評估價值350,270萬元,4200萬元計入註冊資本,其餘346,070萬元列入資本公積」。15億短期融資券將在2014年1月9日到期。
這立即引起軒然大波。原因有二:第一,外界質疑孫廣信旗下的廣彙集團是不是資金鏈緊張?其次,這些書畫價值到底多少?還有媒體報導質疑:以字畫作品作價於公司資本,是否合理?平均每幅字畫價值5000萬元,孫廣信網羅來的是何方真跡?
還讓人頗感興趣的是,孫廣信到底有多少藏品?他是如何運作這些藏品的?收藏界的一個說法是,之前很多被買走的名畫都到了孫廣信的手裡。
在福布斯中國富豪排行統計中,孫廣信在2012年的排名是第14位,個人財富195.3億元,且已經連續十年榜上有名。在胡潤公布的百富榜上,孫廣信去年排名17位,個人財富更是高達270億元。孫廣信長期被稱之為「新疆首富」。
房地產大亨、能源大鱷,以及籃球俱樂部老闆。這是外界給孫廣信的標籤。事實上,孫廣信的另一面是收藏界的隱形大鱷。孫廣信從上世紀90年代初就開始收藏書畫,但早期是小打小鬧。
早在2007年孫廣信就萌發了興建私人藝術館的計畫。廣匯藝術館館長包銘山介紹稱:孫廣信正在籌建新疆廣匯雪蓮堂近現代藝術館(簡稱「廣匯藝術館」),廣匯藝術館為廣彙集團100%控股的全資子公司,註冊資本1億元,經營範圍包括藝術品投資和展覽。這是孫廣信規模化操作藝術品的平臺。
「500幅畫」
據稱「價值35億元」的70幅書畫,只是孫廣信收藏的冰山一角。
廣匯藝術館館長包銘山透露,孫廣信十幾年來收藏了超過500幅近現代名家的精品書畫,其中將有約200幅書畫分為三批以量化資產的形式注入廣彙集團,由集團出資成立廣匯藝術館,200幅書畫作為館藏作品展出,將對公眾免費開放。
作為孫廣信的老師,包銘山實際上是孫廣信藝術品收藏的全權代理人。包銘山從上個世紀70年代就開始個人收藏,其另一個身份則是蘇州畫廊協會會長。包銘山是孫廣信藝術品投資的操盤手。
相比孫廣信在收藏界的默默無聞,包銘山可是大名鼎鼎。
包銘山被稱為收藏界的大鱷,屢屢有驚人之作。2011年,包銘山在北京保利秋拍中以2.668億元拍得《九州無事樂耕耘》,一舉刷新徐悲鴻作品拍賣記錄。2012年12月,包銘山還參加了《立馬圖》的拍賣,但此次並未得手。
「我要求保利和嘉德的評估專家按照偏嚴的標準評估的這批書畫的價值。」包銘山自稱。「我粗略估計200幅書畫的價值接近100億元。」
包銘山在2012嘉德春拍中以1.242億元拍得李可染《韶山》。記者分別請教了嘉德和保利方面的專家,給出的評估價格分別是1億和1.2億元,較拍賣價格有小幅下跌。
事實上,很多名家的畫價格在過去一年都有不同程度的下跌。根據雅昌藝術監測中心的數據顯示,2012年秋拍傅抱石國畫作品均價213萬/平尺,最高在2011年346萬/平尺;2012年秋拍李可染國畫作品均價為155.9萬/平尺,最高在2012年春拍達到303.8萬/平尺;徐悲鴻作品2012秋拍均價為92萬/平尺,歷史最高為2011秋拍147萬/平尺。
得出價值百億的結論,源於包銘山對廣匯藝術館藏品水準的信心。
在孫廣信確立了興建藝術館的目標之後,包銘山為藝術館做出了定位,主要收藏中國20世紀十位頂尖畫家的書畫作品,他們分別是:吳昌碩、齊白石、黃賓虹、徐悲鴻、潘天壽、傅抱石、張大千、石魯、林風眠、李可染。
「要做就要做到獨一無二,如劉益謙、王薇的龍美術館有一個紅色經典系列油畫,是其他藝術館所沒有的。現在放眼全國的美術館,無論是國家的還是私人的,沒有一家能拿出這十位畫家的系列作品。」包銘山說。
新疆華盛資產評估與不動產估價有限公司出具的字畫評估明細表顯示,這70幅作品包括10幅齊白石、10幅李可染、8幅張大千、7幅吳冠中、6幅傅抱石、5幅徐悲鴻、4幅潘天壽,以及林風眠、黃賓虹、石魯、李苦禪、陸儼少、吳湖帆等著名畫家的作品。
如潘天壽的《春塘水暖》,嘉德和保利分別估價2.2億和1.8億,張大千的《峨嵋接引殿》,分別估值1.2億和8000萬,傅抱石晚年創作的巨幅作品《雨花臺頌》嘉德和保利分別估值3.5億和5億元。
「同一題材的畫喜歡買兩幅」
即將動工的廣匯藝術館將是孫廣信規模化投資的平臺。
廣匯藝術館定於今年4月動工開建,藝術館對於建築設計和安保系統有著極高的要求,據稱整體建築投資大約需要花費10億元,建築週期為2年。作為非營利性美術館對公眾免費開放,每年的日常維護需大筆資金。
為此,包銘山替美術館制定了「以畫養畫」的運營策略。
「我們收了大概500幅書畫作品,藝術館館藏200幅。這些書畫我們將成立一個藝術館基金,用市場調劑的方式獲得後續運營資金。」
具體如何調劑,包銘山的解釋是:「我通常喜歡買同一題材的兩張畫,比如我們買了兩張潘天壽的牛,兩張成本總共三千萬,現在市場的水平是一張可以賣到一個億,畫賣出後除去原來的成本還給集團公司,剩下的就是藝術館的運營費用。藝術館的館藏作品大約恆定在200張,但同一題材作品,我們若看見更好的就會買進,可以將餘下的調劑出去,只留下最好的那張。」
為此,包銘山做了一次嘗試,在近期拍賣中拿出一幅早期以8萬塊錢收的書畫作品上拍,最後成交價格是340萬。
當然,這一運營思路的前提條件是大部分畫的價格上漲,或者長期整體價格上漲,否則將難以為繼。
運營經費除了來源於市場調劑,根據國際上博物館比較流行的做法,一是作品借展可以收取費用,二是可以銷售具有版權的藝術品衍生品。但是,這兩個方式都難以成為美術館的主要資金來源。
將書畫作為資產注入廣彙集團,事實上是包銘山的建議,按照他的說法,要做正規的藝術館,「資產不量化根本無法算賬,作為館長也不好管理。書畫不成立基金,也無法開展市場調劑的運作。」
包銘山向孫廣信提出的建議是,大約經過十年的基金化運作,不僅能夠收回百億成本,還可以實現藝術館的自主運營,此時可以考慮將藝術館整體捐贈給新疆自治區政府。此話能否落實,現在僅是「願景」而已。
在北京華辰拍賣有限公司董事長甘學軍看來,孫廣信有經濟實力支撐其專業的高端收藏路線。「目前國內藝術品市場正處於大漲過後的調整時期,頂尖的收藏家都開始做自己的私人美術館,這是好事。一方面,現在大的收藏家都把頂尖的作品收走構建美術館不會再出手,這將影響到藝術品拍賣的投放熱情;但另一方面,像孫廣信等一批收藏家,其穩定的收藏或者可以作為業內標桿,給予市場信心支撐。」此番溢美之辭還需承受市場考驗。
「《嘉耦圖》9000萬我才買 」
在藝術品收藏的道路上,孫廣信並非一帆風順。
在十幾年前,孫廣信曾在假畫上吃過虧。當時包銘山去他家中做鑑定,直言不諱地指出哪些是贗品,還開玩笑說讓他找賣家退貨。
孫廣信卻回答:「人家又沒有拿槍指著我的腦袋逼我付款,我自己學藝不精買的,當交了學費,我認栽了。」
據說孫廣信聽了包銘山的建議,將所買的假畫通通燒掉。此後,孫廣信開始委託包銘山代理收藏藝術品。在買入藝術品時,孫廣信給與包銘山足夠的信任和完全的話語權。
「他從不在我參加拍賣時給我打電話,我也不讓他指揮我買哪件作品。」包銘山說。
此前,孫廣信一直用自有資金購買藝術品。早幾年,他為了確保買到一件作品而提前付款,資金不夠所以賣掉持有的一隻股票,為此損失了7000萬。
在孫廣信提出藝術館的設想後,他就和包銘山達成了一項協議:包銘山將家中收藏的2平尺以上的書畫全部捐出來作為館藏儲備,以後只收藏2平尺以下的作品;孫廣信的財力則集中於收藏2平尺以上的大幅作品。
後來,孫廣信發現自己買到的所有作品都要作為藝術館館藏作品,也開始收一些小尺寸書畫精品作為私人收藏。目前,孫廣信除了藝術館藏作品外,私人收藏的小尺寸作品也有幾十張。
「雖然是小尺寸作品但都是精品,所以並不便宜,我幫他買了很多張一平尺多的書畫,也要三四百萬。」包銘山說。
在藝術品拍賣會上,包銘山有自己的策略。「一旦作品超出我對價位的判斷,我會戛然而止,果斷放手。在這件作品最貴的時候我沒有買成,但是我亮相了,私底下會有手持同類作品的賣家來找我商討私下成交事宜。」
包銘山細數與其失之交臂的頂尖作品,包括李可染的《萬山紅遍》、張大千的《嘉耦圖》、徐悲鴻的《巴人汲水圖》等。
包銘山說,「從2010年的瘋狂時代到現在,太高價位的作品我大多數都沒有買,真正幫孫總買到的都是價位合適的作品。但是沒關係,我知道是誰買到的,也知道哪些是真正的收藏家,哪些是頭腦發熱的投資者。投資者買的作品,遲早會出來,坦白說《嘉耦圖》當時舉到1.9億元成交,現在拿出來賣9000萬我會買。」
前段時間,徐悲鴻的《十二生肖》和傅抱石的《琵琶行》,買家在成交後沒有付款,包銘山則穩穩噹噹的以拍賣成交價一半的價格接盤。
「儘管如此,這麼多年我也前前後後幫孫總花掉了三十多億。而且有的藝術品是在早期收的,價格非常便宜。」包銘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