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墓碑》揭示中國大飢荒中死亡3600萬人。人為悲劇發生的原因,是極權主義的政治制度。作者認為必須保持真實的記憶,為遇難者立碑,如果因此發生不測,就讓這本書豎在那裡,也做作者的墓碑。
三千六百萬人中國人,包括我的叔叔(就像一個父親一樣把我養大),餓死在1958年和1962年之間,大家稱那次人禍為‘大飢荒’。在數以千計的例子中,極度的飢餓使人同類互食。
餓死的人數相當於第一次世界大戰中死亡人數的2倍,6倍於斯大林時代烏克蘭大飢荒的遇難者(1932年-1933年),也6倍於二戰期間被希特勒殺死的猶太人數量。
50年後,在曾經發生過飢荒的地方,仍不能自由討論過去的這段歷史。我寫的書《墓碑》只能在香港,日本和西方世界出版。《墓碑》在大陸仍然被擁有‘歷史健忘症’的中國政府所禁止。
信息與新聞在共產黨第18屆全國代表大會期間被極度限制。從上週開始到現在結束(按:此文發表於2012-11-13),中國共產黨完成了10年一次的領導層過渡。
許多人否認飢餓發生,比如最近人民日報聲稱享受言論自由,儘管他們昏庸地聲稱飢餓事件為「三年自然災害」。
但是那些年裡並沒有瘟疫,洪水和地震造成大飢荒那樣的恐怖。有人可能會問,為什麼中國政府不會允許真實故事被曝光,在20世紀70年代末,毛澤東的經濟政策早被遺棄,自此以後,中國的食品足夠豐富。我想說原因還是政治:曝光大飢荒事件可能會破壞共產黨的合法性,因為現在的執政黨還一直堅持毛澤東的遺產。即使他們的遺產是極權主義的共產制度。這種極權主義就是導致大飢荒事件發生的根本原因。正如經濟學家阿馬蒂亞·森所指出的,在任何一個民主國家,從未發生過大飢荒。
在毛澤東時代的中國,國家的控制滲入國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農村人口被控制,成為了一個徹底的農業化集體。國家管理糧食生產,並且限制申購和糧食分配。農耕的人們被全國性的戶籍制度限制。在城市,當局為居民發行糧票而取代了市場。
大躍進開始,毛澤東於1958年制定了雄心勃勃的目標,不擇手段來達到他想要的結果。隨之帶來了許多惡性循環;各種從下級而來的誇張的生產報告,使得上級設置更遠大的目標。報紙的頭條吹噓的每英畝水稻產量達800000磅。當糧食沒有按報紙上說的產量交付時,政府就指責農民私自囤積糧食。緊接而來的就是一家一家的地毯式搜索。
同時,由於快速的工業化大躍進,農民的烹飪器具必須回爐,以便大煉鋼鐵。家庭烹飪被取消,農民被迫到大型公共食堂吃飯。他們被告知可以放心吃飽。事實是食物短缺,沒有來自國家的援助。地方上的共產黨員掌控了‘飯杓子’,這一權力被濫用,他們用別人的犧牲,來拯救自己的家庭。快要餓死的的農民則無路可尋。
在1959年上半年,人民的痛苦是如此之大,中央政府批准了補救措施。比如允許農民家庭耕種土地的產糧小部分留給自己。他們覺得這樣,可能會減低飢荒的影響。但是,當彭德懷(當時中國國防部長)寫信給毛澤東說,事情進展不順利。這讓毛澤東感到,他的思想立場和他的個人權力受到挑戰。他迫害彭德懷,開展了一場鏟除「右傾」的活動。糧食補救措施被取消,數以百萬的官員被處分。他這麼做導致的結果就是超大規模的人民被餓死。
到1960年年底,中國的人口比上一年下降了1000萬!令人驚訝的是,許多地方的糧倉擁有充足的糧食,大多保留為賺取外匯的硬通貨或者援助外國,但是糧倉並不對飢餓的農民開放。一個地方官員說:「我們的人民是多麼好,他們寧可餓死在路邊也不闖入糧倉。」
作為一名記者和當代史的學者,我覺得我有責任找到發生大飢荒的根本原因。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我走訪了十幾個省市,採訪了百餘名證人,並收集了成千上萬的文檔。由於大飢荒是被禁止的話題,我只能在採訪時用各種藉口,比如「農業政策研究」或「糧食問題研究」。
共產黨領導人建立了一個龐大的系統,聲稱要解放全人類。他們稱為「通往天堂的路」,但實際上,這是一條走向滅亡之路。
我希望不僅是對在大飢荒中死亡的3600萬人民的紀念,也是一個真正的墓碑,預示著導致大飢荒的極權政治體制的滅亡。我知道這這樣做的風險:如果因為我想保持真實的記憶而發生不測,就讓這本書豎立在那裡,也作為我的墓碑。
来源:紐約時報
短网址: 版權所有,任何形式轉載需本站授權許可。 嚴禁建立鏡像網站。
【誠徵榮譽會員】溪流能夠匯成大海,小善可以成就大愛。我們向全球華人誠意徵集萬名榮譽會員:每位榮譽會員每年只需支付一份訂閱費用,成為《看中國》網站的榮譽會員,就可以助力我們突破審查與封鎖,向至少10000位中國大陸同胞奉上獨立真實的關鍵資訊, 在危難時刻向他們發出預警,救他們於大瘟疫與其它社會危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