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強在任期間,鳳城熱電廠被以1000餘萬元的價格賣予海德集團,如今卻要以超過億元的價格回購
在潛逃官員的名錄上,曾任遼寧鳳城市委書記的王國強,成為了最新上榜的「人物」。截至《中國經營報》記者發稿時止,王國強已經攜款潛逃至美國數月有餘。
8月28日,遼寧省紀檢委通報稱,因存在收受賄賂,違規持有因私護照、非法擅自出境,違規入股投資從事營利性活動等違紀違法問題,遼寧省司法部門已對丹東鳳城市原市委書記王國強啟動追逃程序。遼寧省紀委日前決定給予王國強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
據本報記者瞭解,王國強弊案事發遼寧丹東鳳城熱電廠的併購案。王國強任職鳳城期間,主持了鳳城熱電廠重組的相關工作。在重組過程中,民營企業海德集團以1000餘萬元的價格對鳳城熱電廠進行併購。2012年冬天,鳳城海德熱電廠以經營不善為由停止對鳳城居民、單位供熱,引發市民集體向上級政府反映情況。王國強於2012年4月,被免去鳳城市委書記職務。
王國強事發後,鳳城市已經著手「回購」海德熱電廠。但此時,海德熱電廠的回購價格已經漲至3億~5億元人民幣。
啟動追逃
2012年5月2日,丹東電視臺播發了一條關於鳳城市原市委書記王國強「擅自離境」的消息。而在此前的4月份,王國強已被免去鳳城市委書記職務。
王國強於2008年開始任丹東鳳城市市委書記,此前數年曾任鳳城市市長。鳳城是遼寧丹東下屬的縣級市,是全國百強縣,經濟實力在丹東下屬區縣中排名第一。
本報記者從遼寧省有關方面獲悉,王國強曾於2010年7月以赴美國參加女兒畢業典禮為由,辦理了因私出國護照,因故未成行。2012年3月,王國強在美國駐瀋陽總領事館辦理了一年多次赴美簽證,並於4月24日擅自與妻子譚某(丹東海關主任科員)從瀋陽機場出境去美國。出境後與國內失去聯繫,至今未歸。
2012年4月28日,遼寧省紀委對王國強立案調查,經查,王國強存在收受賄賂,違規持有因私護照、非法擅自出境,違規入股投資從事營利性活動等違紀違法問題。
5月28日,王國強涉嫌經濟犯罪一案被移送檢察機關,檢察機關已對其立案偵查。司法機關對該案已經啟動追逃程序,追查王國強其他問題。8月15日,經中共遼寧省委批准,遼寧省紀委決定給予王國強開除黨籍、開除公職處分。
多位當地政界人士表示,王國強「事發」與2012年春天鳳城供熱不力引發的群體性投訴相關,但遼寧省有關部門對此不予解釋。
丹東市有關部門相關人員則表示「此事應該是王國強系列問題的引爆點」。
鳳城市委宣傳部有關人員表示,王國強與海德熱電廠是否有關聯不好說,但是改制之後海德熱電廠供暖不力確是事實。
退費1500萬
「海德收購鳳城熱電廠至今已經7年了,剛開始的幾年供暖還不錯,但是最近幾年越來越差。2010年、2011年都因供暖不到位引發大量投訴。」鳳城市供暖辦一位工作人員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表示,到了2012年的供暖期,公眾積聚的情緒達到了頂點。
從2012年1月21日(臘月二十八)開始到2月15日故障鍋爐重新點火成功,鳳城1.9萬戶在停暖以及間歇供暖、室內平均溫度不超過10度的狀態下堅持了25天。
據瞭解,鳳城市城區總供暖面積為321萬平方米,其中海德熱電廠佔80%,供暖面積為254萬平方米,過年期間停暖的直供區供暖面積為159萬平方米,供暖覆蓋1.9萬戶近5萬人。
因丹東鳳城海德熱電有限公司多次頻繁出現設備故障,造成大面積斷供事件。海德熱電廠因漠視群眾的供暖訴求,對群眾的投訴不予回覆、置之不理,在2011年12月、2012年1月連續上了遼寧省住建廳通報批評的黑名單。
鑒於情況嚴峻,在海德熱電廠沒有任何反應的情況下,鳳城市政府墊付了1500萬元,退還了市民繳納的取暖費。
中國人民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教授王宏偉認為,原則上講,政府不應該替經營企業買單,但這種公用事業(1521.395,-1.72,-0.11%)涉及到百姓安全,從這個意義上講,政府是在為自己監管缺位買單。
關係並購
海德熱電廠前身為鳳城市熱電廠,建於1988年,屬於國企。2004年,為盤活破產企業資產,政府決定將鳳城市熱電廠整體出售。
「剛開始,瀋陽的一家企業擬收購鳳城熱電廠,不僅價格合適,開出的條件也兼顧了多方利益,特別是鳳城熱電廠員工的利益得到了保障。」一位原鳳城熱電廠職代會的成員告訴記者,在職代會討論通過即將與瀋陽這家企業簽約的時候,收購方變成了美國海德集團。
「有關人員說海德集團是市長王國強(時任鳳城市市長)介紹的,王市長與該集團董事長是同學關係。」前述職代會成員表示,「當時誰也不能不相信市長的推薦啊。」
在鳳城熱電廠工會幹部代表員工簽字之後,美國海德集團以淨資產1105萬元對鳳城熱電廠進行了收購。這一收購被熱電廠員工形容為「白菜價」,「海德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據遼寧媒體2005年11月報導,轉制後的海德熱電廠在投資3800多萬元改造、更新設備的同時,還償還銀行貸款6800萬元,消除歷史債務1.25億元。
而當時熱電廠的員工面臨的則是大量的裁員和減薪。據介紹,改制前,鳳城熱電廠有員工700餘人,海德進駐後,僅留下200餘人,近500人被裁減。
「海德的工資待遇低於鳳城社會平均工資。」海德熱電廠一換熱站工人告訴記者,現在他每月僅能拿到750元。2011年更低,為530元。
儘管海德熱電廠出售過程中的種種「非正常」在當時被有意無意地忽略掉,但仍然有問題暴露出來。但出現問題的並非市長王國強。
2004年完成收購後不久,時任鳳城城建局副局長兼熱電廠廠長李某因行賄受賄罪獲刑7年,前述換熱站工人告訴記者,「這件事在鳳城人所共知。」但此信息未能得到當地司法機關的證實。
昂貴回購
「海德供暖事件發生之後,政府就有意向收回海德熱電。而王國強被免職之後,籌劃回購的步伐加快了。」參與管網施工的一家公司負責人表示,政府跟海德的談判並不順暢,「很艱難」。
據《中國經營報》記者瞭解,談判的「艱難」在於定價,而定價的艱難則在於誰來定價。
「政府不能以不合理的價格強行收回,找到一家雙方一致認可的評估公司首先就極其困難。」鳳城市政府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工作人員表示,政府與海德是否已經正式簽約目前尚不清楚,回購資金的數目也不清楚。
談判的同時,鳳城全市的供暖管網改造工程同步進行,海德熱電原有管網全部拆除,電機等設備全部廢棄。
《中國經營報》記者瞭解到,截止到8月30日,鳳城市供暖管網鋪設和鍋爐房建設均接近尾聲,鍋爐安裝即將進入打壓階段。
「按照政府規劃方案,現有的小鍋爐全部取締,所有的管網包括入戶管網全部更換,無論新樓老樓。改造的力度非常大。」前述施工單位負責人表示,設備改造再加上回購海德熱電,保守估計政府也要有幾個億的投入。
回購海德熱電鳳城市政府到底花了多少錢?一位在海德熱電工作的知情人告訴記者,具體數字很難從政府透露出來,但可以肯定的是,海德此番賣廠,沒有三五個億不可能放手。
而回購事宜的主管機構、鳳城市住建局的辦公室人員對此也是諱莫如深,以「不知道」回絕記者的詢問。
前期參與政府供暖改造論證的一家公司負責人估計這一數字應在3~5億元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