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德之間曾存在秘而不宣的交易:直至1989年柏林圍牆倒下為止,西德向東德贖買了上千名政治犯的自由。西德出於人道因素參與買賣,東德則是為了經濟考量。
德國前總理阿登納親自批准了一項充滿著政治爆炸性的決議。在絕對保密的情況下,1963年10月2日首次有8名東德囚犯重獲自由。他們搭乘巴士穿過德國境內的瓦塔-赫勒斯豪森邊境檢查站。共產黨政府向載滿數百人的貨車收取20萬5000德國馬克的贖金。這段東西德時期的歷史首次在一個單一主題的展覽中被展出。主題為「贖來的自由:逃離東德監禁」的展覽將在柏林的馬琳菲爾德避難營紀念館展出至2013年3月底。
展覽敘述了六個因為政治因素遭到囚禁的家庭或個人的命運。其中包括在1973年試圖從捷克斯洛伐克逃往奧地利、來自德累斯頓的科爾貝(Kolbe)家族。科爾貝家族的計畫最終失敗,父母被逮捕入獄。1975年5月,西德買下他們的自由,兩人又經歷了四個月的等待,最後終於在西德與兩名兒子團聚。參觀展覽的民眾可以透過訪談視頻,深入瞭解科爾貝夫婦是如何克服這段希望和恐懼交織的日子。
柏林的馬琳菲爾德避難營紀念館舉辦主題為」贖來的自由:逃離東德監禁」的展覽
律師出面交涉囚犯的自由
東西德的民眾對雙邊政府的政治犯交易並不知曉,因此被贖買的犯人有義務對此保持緘默。雖然不時有流言傳出,但官方不曾確認此事。東德律師沃格爾(Wolfgang Vogel)和西德律師史坦格(Jürgen Stange)是交易的幕後重要推手。據柏林馬琳菲爾德避難營紀念館記錄,他們曾長年保持通信。
東德律師沃格爾(Wolfgang Vogel)
信件中的措辭平淡,有如一般的商業往來信件。信件背後卻暗藏著許多人的命運,閱讀這些歷史信件令人感到抑鬱。沃格爾在一封1973年8月20日寫給史坦格的信件中說:「提交的名單正在審查階段。目前無法公布準確數字。」這樣的字句意味著雙方正交涉東德囚犯的贖金價格。馬琳菲爾德避難營紀念館負責人埃弗納爾(Bettina Effner)解釋說,犯人的家庭關係、健康狀況和職業在交易中起著重大作用。她分析東德政府的邏輯稱:「醫生和工程師更有價值。」
兩次身陷囹圄的韋維克
女醫師韋維克(Renate Werwigk)
若囚犯是東德政權迫切需要的專業人才,通常較難以被列入交易名單。來自柏林的女醫師韋維克(Renate Werwigk)便面臨上述情形。1963年,她試圖追隨已經逃跑的兄弟,穿越一條幫助囚犯逃跑的人士所挖掘的隧道前往西德。東德秘密警察聽到風聲,韋維克和她的父母因此被判處多年監禁。
在她獲釋後,韋維克聯絡了律師沃格爾。韋維克告訴德國之聲,沃格爾起初認為她前往西德的希望渺茫。最後,沃格爾想出了辦法,他要求韋維克再次被囚禁。在她嘗試用一本假護照從保加利亞前往土耳其失敗後,她在1967年再次被判刑入獄。一年後,西德釋放了一名東德間諜並支付10萬馬克,終於將韋維克贖出。
新教教堂參與其中
法學家雷林格(Ludwig Rehlinger)
為了避免暴露出政治犯交易的情形,聯邦政府委託新教教會的執事工作會對東德囚犯贖買一事進行財物管理。由於西德的教堂自1957年起便在東柏林提供物資,因此被西德用以掩飾政治犯交易。
當時的西德全德事務部負責處理此事。法學家雷林格(Ludwig Rehlinger)表示,贖買政治犯一直是一門利益豐碩的交易。他在展覽會的一份詳細視頻採訪中談及了自己作為談判代表的經驗。
直至1989年柏林圍牆倒下,共有8萬7000名東德市民入獄,原因是他們曾試圖逃跑、或被東柏林的掌權者視為在政治上「不可信賴」的人物。西德贖買了將近3萬4000名「社會主義之敵」。只有1963年的第一次交易是以現金付款,之後則轉變為以囚犯交換物資。交換的內容完全視長期經濟短缺的東德當時的所需而定,由聯邦政府向東德提供糧食或石油,有時鑽石也是交易品。
「贖來的自由:逃離東德監禁」
「現在是聯邦公民」
展覽會策展人哈爾德(Lucis Halder)形容贖買囚犯是「創造貨幣的一種形式」。東德獲得價值超過30億馬克的貨物,這是東德人自由的價格。他們來到西德後第一站是前往黑森州吉森的「聯邦接待中心」。該中心的負責人多爾 (Heinz Dörr)對初來乍到的人們的歡迎詞是:「女士們、先生們,你們現在是聯邦公民了。」
原標題: 東西德的政治犯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