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盲人維權人士陳光誠(戴墨鏡者)2日拄著枴杖,在美國駐華大使駱家輝(中)攙扶及國務院助理國務卿康貝爾(Kurt Campbell)牽引下,離開美國使館。(圖:美國國務院提供)
「紐約時報」3日披露中國大陸失明維權人士陳光誠進入美國駐北京大使館最後又離開的經過,並說,無論此事如何落幕,都可能成為曲折的美中關係史上最具戲劇性的事件之一。
報導引述瞭解內情的美國官員說,陳光誠停留美國大使館的6天期間,美國一方面拒絕證實有這件事,一方面與中國大陸外交部密集協商如何解決,雙方官員有時一天見面多達3次。
報導說,美方官員認為,如果雙方無法很快達成一個能夠讓陳光誠接受的解決方案,中國政府內部的強硬派可能接手處理,不讓美方認為比較好講話的外交部繼續負責此事。
報導也指出,陳光誠2日晚間住進醫院後,美國使館人員撤光,加上友人力勸,應該是陳光誠改變主意想要離開中國大陸的主因。
紐約時報這篇長篇的報導,追溯陳光誠從山東鄉下的住所躲過地方官員監視、翻牆逃脫,到友人何培蓉送他到450公里外的北京、胡佳等人接應,到他進入美國大使館,最後在昨天從使館轉往朝陽醫院的整個過程。
報導說,陳光誠與何培蓉會合後,其實有兩個選擇,包括請基督教會的活躍人士協助潛逃出境,但陳光誠表明無意流亡海外。
報導說,陳光誠到北京之後,每晚住在不同的地方,友人則設法安頓。他在北京跟胡佳見面時,受傷的腳已經痛到讓他無法站立。胡佳說:「我們的主要目標,是要把他送到安全的地點。」
他們最後決定,只有美國大使館能夠提供這樣的保護。另一位友人便聯繫使館,說明陳光誠腳部受傷嚴重,需要協助。
報導說,事情很快呈報給正好在北京出差的美國國務院韓裔法律顧問高洪柱。這位曾任主管人權事務助理國務卿的官員與華府的高層官員討論後決定,鑒於陳光誠失明而且受傷,美方可以「基於善心」,提供短期的人道協助。
使館人員與陳光誠等人約好在使館以西幾公里的地方會面。雙方各自派車會合,陳光誠便搭美方的汽車前往大使館。
報導引述美國官員的話說,就在兩車快要會合時,美國外交官發現,兩部車都有中國安全人員的車輛尾隨。很明顯的,陳光誠換車的行動必須迅速。
陳光誠所搭的車駛進巷道,美方的車並排靠近,陳光誠馬上被拉進去。接著使館的車躲過兩輛中方的車,開回到大使館,陳光誠被安頓在陸戰隊員的宿舍。
美方下令館員封口,同時開始與以副部長崔天凱為首的中國外交部官員會商解決之道。
紐時引述美方官員的話說,美國官員詢問陳光誠的意願,他表明無意申請庇護;在與高洪柱和美國亞太助卿康貝爾會面時,他熱切地表明意願說,想要留在大陸、跟妻子和兩個孩子團聚,並且在山東以外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康貝爾說:「他告訴我們一些他生命中非常悲慘的故事。他從一開始就清楚表達,他想要留在中國奮鬥,同時保護家人的安全。」
報導說,美國駐北京大使駱家輝原本在印尼峇裡島度假,為此事趕回北京參與談判,而且每天花幾個小時跟陳光誠講話。
據美國官員表示,陳光誠的意願是美方官員跟中國外交部談判的基礎。對方似乎接到上級指示,要在美中戰略暨經濟對話在今天揭幕之前解決此事,但一開始對於美方提出的要求相當排斥。
美方認為,談判如果拖下去,中國政府內部的強硬派可能接手,同時,陳光誠被告知,他的妻子袁偉靜已被帶到北京,而且如果他不接受包括離開使館在內的解決方案,她就會被送回山東。
報導說,美方剛開始跟中方談判時,曾建議讓陳光誠搬到上海,因為紐約大學計畫在那裡開設法學院。這項提議遭到中方拒絕。
最後雙方擬出1份包括7個城市的名單,而陳光誠選擇天津。美方認為合適,因為它離北京不遠,外界可以持續關注陳光誠,在北京的友人和外交官可以經常前往探視。
報導引述駱家輝的話說,美方與中方談妥的條件似乎符合陳光誠的要求,美國官員便在2日向陳光誠說明離開大使館的方式和原因。
駱家輝說:「我們有嚴格的規矩,必須具體問他:‘你是否願意走?這是你要做的事嗎?’除非答覆是肯定的,而且有人證,我們不會讓任何人離開領事館或大使館。」
美國官員說,當時無法以書面方式列出雙方保證的細節,因為會花太長時間。
官員們說,陳光誠到最後並未遲疑。駱家輝問他是否願意離開使館,到醫院跟家人會合,陳光誠說:「走!」
但報導說,陳光誠跟家人團聚之後不久,喜悅的感覺就消退了。袁偉靜告訴他,她遭到中方官員威脅。在與好幾位支持者通電話之後,陳光誠似乎改變心意。
友人說,陳光誠被醫院裡的便衣公安嚇到。而且,美國官員全都回家去了。
陳光誠以前的法律顧問滕彪2日晚間曾與陳光誠通話,並在事後將兩人的對話內容公布在網上。紐約時報說,從兩人談話內容可以看出陳光誠越來越害怕。
滕彪在電話中敦促陳光誠為了家人的安全,重新考慮留在大陸的決定。
報導引述滕彪告訴陳光誠的話說 :「這次如果你不走,可能短時間之內他們不敢怎麼樣,但是報復起來會很可怕,不只是關押4年、監視兩年半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