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制定的「農業八字憲法」,第一個字是「土」,這是毛澤東認為農業增產因素的重中之重,與現代農業科技把種子改良放在第一位相比,顯然錯了。現在有很多無土栽培的植物,能產生非常好的經濟效益,毛澤東絕對是想不到的。為了貫徹毛澤東制定的「農業八字憲法」中的重中之重「土」字訣,中國人遭了殃,中華大地遭了殃。
1958年8月17日至2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北戴河召開擴大會議。對於農業,毛澤東說:「農業的主要方向是深耕」[1]。
9月11日,《人民日報》全文發表北戴河會議通過的中共中央文件《關於深耕和改良土壤的指示》。《指示》的主要內容有:深耕是農業增產的技術措施中心,是今後努力的主要方向。各地區在今後兩三年內,必須把一切可能深翻的土地,全部深耕一遍;並且每3年輪流深耕一次,週而復始。深耕的標準是1尺以上,豐產田2尺以上。土層太薄的田地,要在兩三年內採取「借客土」辦法,把土層加厚到1尺以上……。《指示》下達後,各地農村都調動了大批勞動力,掀起了所謂「讓土地來個大翻身」的浪潮。[2]
在鄙人家鄉廣東省,中共廣東省委於1958年10月6日晚召開電話會議。省委在電話會議中指出:深翻土地、改良土壤是爭取明年農業生產更大躍進的最重要的措施。省委決定全省立即抽調四百萬勞動力,組成深翻土地和改良土壤的專業大軍,以公社為單位集中起來,馬上投入戰鬥,包干負責完成深翻土地和改良土壤的任務。這支大軍秋收時也不停止工作,秋收後還要擴大到六百萬人。各級黨委還要組織深翻土地和改良土壤指揮部,負責進行指揮,保證任務的完成[3]。
請看一個深翻土地的基層單位——廣東省羅定縣連灘公社在上級領導瞎指揮下的作為:
在1958年秋收大忙時,為了突擊搞深翻,採取「大兵團作戰」的辦法,全社集中3000多個勞動力,搞了四十天,花了10萬多個勞動日,深翻了100多畝田,結果5000畝熟禾無人收割,損失稻穀50萬公斤,400畝花生發芽,爛掉幾萬公斤[4]。
連灘公社投入的三千深翻土地勞力,是廣東省深翻土地勞力底數四百萬的0.075%,不難折算出毛澤東的深翻土地思想瞎指揮之下給廣東省的實際損失該有多大。整個毛統區的損失有多大呢?我實在不敢想像,但是我可以提供一段史料供讀者參考,1959年2月10日《人民日報》第一版社論《鼓足幹勁,迎接春播!》中說:「經過深翻地的面積將近三億畝。」
毛澤東關於深翻土地的親筆批示
1958年11月初,在一份別人擬寫的,已經貫徹了毛澤東8月17日指示「農業的主要方向是深耕」,而且對中共中央文件《關於深耕和改良土壤的指示》有進一步提高的《十五年社會主義建設綱要四十條(一九五八—— 一九七二)》的文件初稿「從一九五八年起,所有的耕地每三年輪流深翻一次,深度從一尺到三尺」的後面,毛澤東親筆加上了一段更加走火入魔、蠢不可及的文字「一部分還要更深些,例如深達四、五、六、七尺。[5]」
據鄙人所知,移栽大樹的樹坑底部會有一些翻過的土,但是沒有深翻土地深達四、五、六、七尺的,種植根系並不大發達、強壯的莊稼,居然要深翻土地深達四、五、六、七尺,也只有毛澤東這個獨裁大蠢蛋才能提出並且做出這種白日夢似的決策。從這個決策可以看出,毛澤東是一個空前絕後的大蠢蛋。
由於深翻土地一來太費工,二又不增產,因此對深翻土地的批評越來越多。1959年7月開始的廬山會議上,一部分同志就提出批評,批評中央沒能當機立斷停止這個運動。
一些科學家也轉彎抹角公開表明他們反對毛式深翻土地的態度。1959年9月5日《人民日報》第7版發表中國農業科學院作物育種栽培研究所的一篇文章——《關於今年秋播小麥技術措施的幾點意見》:
……根據大量的觀察資料,不論耕深從六至七寸以至於六至七尺,根系的密集層一般仍在零至六至九寸的土層以內,85%以上的根系也都在零至一點五尺的範圍。這是因為土壤中氧氣分布隨深度的增加而遞減,根系生長需要氧氣,在缺氧的情況下,好氣性土壤微生物如氨化菌、硝化菌、固氮菌、纖維分解細菌、矽酸鹽細菌等的活動受到抑制,養分的轉化過程發生障礙,根部組織的呼吸作用和代謝機能遭受破壞。另一方面,隨著耕地深度的加深,勞畜力負擔和機具損耗都急劇地增加。在南方稻麥兩熟田如果翻得太深,第二年種水稻時平田花工很多,而且造成地面不均勻,稻苗生長不一致;同時在過深的爛泥中耕作比較困難,工作效率低,不利於水稻豐產栽培。
針對這種情況,特別是考慮到目前勞畜力和機具性能的限制,不論南、北方,一般旱地耕深以六至八寸為宜,水田以六寸左右比較適當;豐產方如有條件可深耕到一尺左右。……
但是,在毛澤東一言堂的浩劫社會,任何直接質疑毛澤東思想的言論都會給自己招災惹禍自不待言,拐彎抹角質疑毛澤東思想的言論也是沒有好結果的。1959年10月13日,《人民日報》第2版發表題為《堅持深耕深翻》的社論。社論反駁了三大「荒謬議論」:「深耕深翻不但不能增產,還要減產。」「深耕深翻雖然可以提高產量,但是不施大量肥料還是不能發生作用。」「深耕深翻花費勞力畜力太多,在目前勞力畜力普遍不足的情況下,不宜普遍提倡深耕深翻。」
採用深翻等措施計畫畝產十萬斤的「七七試驗」
在毛澤東制定的「八字憲法」——「土肥水種密保管工」當中,最容易驗證其有效性的是「土」字(是否深翻土)、「肥」字(是否多施肥)、「密」字(是否密植)、「管」字(是否管理到位)。
由於毛澤東說了「農業的主要方向是深耕」,中共中央就出來文件《關於深耕和改良土壤的指示》,並且在1958年9月11日發表於《人民日報》。9月16日,根據中共河南省委、新鄉地委關於深翻土地的指示,中共獲嘉縣委要求全縣農村深翻土地1—3尺,以提高農業產量,實現農業大躍進。在這場運動中,中共中央聯絡部下放到獲嘉縣城關公社宋莊大隊的21個青年幹部,喊出「小麥畝產超萬斤」的口號,在這年冬搞起一塊「七七試驗田」,計畫畝產十萬斤。
「七七試驗田」的主要內容是:選7分地,深翻7尺,施化肥700斤,施農家肥7大汽車,耙7遍,下種子700斤,計畫收糧7萬斤。他們將從外地運來的幾千斤腐爛的動物皮渣,與人糞尿、農家肥混合攪拌成為混合底肥,邊墊地邊翻地,邊施底肥,整整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才將整個試驗田深翻一遍。
按計畫收糧7萬斤計算,每分地必須下一百斤種子,超出正常下種量百倍,採用木耬根本無法播種。他們經過研究,決定將700斤種子全部進行撒播,一直撒了幾遍,才將麥種撒完。用浮土覆蓋麥種後,再用提灌形式進行澆灌。小麥出苗後,麥苗稠得像汗毛馬鬃一樣,下放幹部們也急了,又發動二十名群眾拔苗。過了一段時間,麥苗密度還大,又用鐮刀將麥苗的上半截兒割了一次,餵養大隊飼養的牲口。
次年,麥子起稈後全部倒伏,不多日,壓在下面的麥子就發黃腐爛。下放幹部們又到盛產竹子的博愛縣運來大量細竹竿,採用分壟梳篦和捆綁搭架的方法,將倒伏的麥子全部扶了起來。為改善麥壟間通風條件,他們還調用全大隊僅有的7臺人工噴粉器,分班輪流向麥壟裡鼓風。他們還別出心裁地拉起手風琴,向試驗田演奏歌曲,打開當時還很稀罕的收音機,天天向麥子播放音樂,以達到音樂催長的目的。他們想了許多的辦法,但是終究未能實現小麥高產。小麥收穫後,7分試驗田只收了163斤枇麥,連種子也遠遠沒有收夠。[6]
1958年至1959年認真貫徹毛澤東制定的「農業八字憲法」,實行深翻、密植、多施肥、管理特殊等措施的「七七試驗」,留下了失敗的慘痛教訓。但是,生於1960年的鄙人及同齡人們,在中小學讀書期間還是被要求熟記背誦毛澤東親自制定的農業八字憲法。
毛澤東對自己制定的「農業八字憲法」的「土」字的理解及實施,我找到了直接的證據;對於「肥」字、「密」字,我只找到了間接的證據。在奴才政客陶鑄1958年7月15日所撰寫的文章《駁「糧食增產有限論」》中,有下面的內容:「過去每畝施肥幾十擔就算是大事了,現在一畝田下它幾千擔甚至萬擔以上,都是平常事。」「通過以密植為中心的一連串的生產技術改革,我們的增產速度將以更快的步伐向前躍進」。[7]
一幹就乾大的
1958年8月9日,毛澤東到了山東省進行視察。當中共山東省委書記處書記譚啟龍匯報說歷城縣北園鄉準備辦大農場時,毛澤東說,還是辦人民公社好,它的好處是,可以把工、農、商、學、兵合在一起,便於領導。毛澤東在歷城縣北園鄉北園農業社視察了大片藕田和豐產稻田。他一邊看水稻,一邊向社主任李書成詢問水稻的品種、深耕、密植等情況,李書成一一作了回答。當毛澤東問到計畫產量時,李書成說:「50畝高額豐產田,原來計畫畝產2萬斤,現在我們要爭取產4萬斤,過去一畝只產二、三百斤。」毛澤東聽了高興地說:「好,你這個人,不干就不干,一幹就乾大的。」[8]
毛澤東真是百分之百的大蠢蛋,如此沒譜的話他居然聽進去以後還那麼高興,給以讚頌。難道李書成以前沒想增加產量?這時候才想?中國人種糧食種了好幾千年,到李書成能掌握的時候才每畝二、三百斤,現在計畫畝產4萬斤,突然增加兩三百倍,難道不值得懷疑?就憑毛澤東親自制定的農業八字憲法,糧食產量就成倍、成十倍、成百倍地增加產量?那毛澤東豈不成了古往今來最神奇的農業聖人?毛澤東之蠢其實也可以理解——名令智昏之至也。如果沒有毛澤東這個好大喜功的蠢蛋當中國大陸地區的最高領導人,1958年毛統區也就根本不可能出現那麼多遺笑天下的「糧食高產衛星」(參見本書11.3.1《大躍進運動中的搞笑衛星一瞥》)。
自古以來的昏君,都不是真正昏庸不知事的人,而是那些能力不足而又喜歡自作主張的人。毛澤東能夠成為當之無愧的蠢蛋昏君,主要原因有三條:一是自得其樂的「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二是缺乏基本常識,那種缺乏程度,簡直就跟圈養在豬圈裡的「蠢豬」一個水平;三是自作主張,強制推行自己的意志。毛澤東不但對農業不懂裝懂、對工業不懂裝懂,對很多領域都是不懂裝懂。
註:
[1]逄先知、金沖及:《毛澤東傳(1949-1976)》,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年版,第830頁。
[2]張晉藩、海威、初尊賢:《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史大辭典》,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331頁。
[3]《廣東將建四百萬深翻軍 山西整頓二百萬鋼鐵軍》,北京:《人民日報》1958年10月9日第1版。
[4]匡吉:《當代中國的廣東》,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1991年版,(上)第89頁。
[5]《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七冊(1958.1—1958.12),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92年版,第506頁。
[6]中共新鄉市委黨史研究室:《大躍進時期的新鄉》,鄭州:河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21—223頁。
[7]陶鑄:《駁「糧食增產有限論」》,北京:《紅旗》雜誌1958年第5期,第3、5頁。
[8]蘇東海、方孔木:《中華人民共和國風雲實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559頁。
(原文以蠢蛋毛澤東或毛澤東稱呼毛澤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