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平早就說過,小道消息是對沒有民主政治的懲罰。這是對歷史經驗教訓的總結。在毛澤東時代,人們都不敢公開議論政治,議論中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就突然地成了反革命,但在私下裡,政治只要有,人們就會議論政治。亞里士多德所言人天生是個政治動物,總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議論政治就不等於議論正確,這部分原因取決於信息的準確性,部分原因取決於傳播的變異性。
言論自由這麼低調,是因為每一個人的言論都避免不了錯誤,政府存在的目的之一就是保護言論自由,如果政府要求每一個言論自由的目的就是保證言論正確,那就只好當個啞巴。有的時候,政府還是最怕正確言論的,它有時特別願意聽錯誤言論。一說正確的言論,惱羞成怒的恰恰是政府。小道消息,在沒有民主政治的情況下之所以流行,就在於政府不想聽到的消息出來了,對政府不利的消息出來了,對某個重要官員不利的消息出來了。
現在最讓政府苦惱的是網際網路,中國網際網路協會副理事長高新民在2011中國網際網路產業年會上透,我國網民總數已經達到5.05億,其中手機網民數量達3.4 億,而2011年全年網際網路市場規模達1555億元,電子商務交易額有望突破6萬億元,同時高新民稱2012年網際網路產業將繼續高增長。這麼一個龐大的網際網路群體,每一個人都成了信息的採編地、發源地、集散地、擴散地、膨脹地。甚至一個小小的140個字的微博,就成撬動政治的大力士,一個吳英案,在網路中成為所有網民的熱點問題。如果一個人出事,由於政治的不透明,不公開,必然使小道消息迅速流傳,瞬間傳到大江南北,成為街談巷議的熱門話題。
在網際網路時代,如果事件公開,人物公開,過程就那麼幾行字,人物又是熱點人物,而相關的信息不公開,那麼猜謎遊戲就會迅速開始,中央電視臺春節晚會都會被政治猜謎擠到牆角。在中國,有那麼多導演、那麼多編劇、那麼多作家都顯得多餘,藝術高於生活是文人的自誇,藝術高於生活,他們又是搞藝術的,所以文藝工作者高於藝術,而實際上正好相反,是生活高於藝術,且不說沒有生活就沒有藝術,就是政治生活都遠遠超出人們的想像。誰能想到前天還是局長,第二天就到總領事館去做俯臥撐?誰能知道前天還是親密戰友,第二天就分道揚鑣?政治生活的無間道藝術家們能想像到嗎?張藝謀拍的電影能有如此技術高超的無間道?《十面埋伏》都是幼兒園的水平。
文藝工作者不行,還是政治生活行,還是政治生活的原生態最吸引人們的眼球,政治的原生態更能掀起波瀾。一個事件加上網際網路就會導致原子核裂變,其釋放的能量讓所有人頭暈目眩,讓所有人喃喃自語,讓所有人聽到的消息迅速擴散。他們看不清事件真相,對信息沒有準確的判斷,不知道消息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可傳播消息的快樂使他們不可控制地參與到傳播與擴散消息的大軍中來。每一個人都如同滾雪球的推動者,雪球變得越來越大,事件變得越來越不可琢磨,但參與的莫名其妙的快樂,讓那些旁觀者也捲入進來。他們在傳播政治過程中,個人的尊嚴可能會下降,集體的尊嚴一下子得到提升。
傳播的過程無疑是猜謎的過程,政治猜謎沒有獎勵,沒有鼓勵,甚至還有風險,搞不好丟命丟官。可政治猜謎遊戲讓大家發狂,政治猜謎讓平常難以釋放的政治能量得到釋放,讓所有參與政治的衝動得到滿足。
政治猜謎不同於普通的猜謎還在於,普通的猜謎只有一個結果,猜謎的過程短,而政治猜謎則不同,它有好多的結果,過程長。每一個人都能猜出好幾個結果,每一個結果都有道理,都有可能性。政治猜謎刺激了人們所有可能的想像。每一個想像,每一種想像都是價值需要,都是政治價值在操控。每一個價值訴求成了政治猜謎強大的精神動力,沒有價值訴求的猜謎,猜謎也就失去了意義和方向。
政治猜謎有的永遠成為謎,到後來成為歷史研究的對象,如林彪。有的是政治博弈的結果,有的是螳螂扑蟬、黃雀在後,有的是因為政治鬥爭,權力之戰,不到結局,誰也不知道結果。專制政治的特點就在於其神秘性,在局中之外的人,只有猜的權利,卻沒有參與的權利。專制政治使政治成為某些人的特權。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想知,也就是猜著玩,猜對了,沒賞錢,猜錯了,沒工錢。
西紅市發生的事,不知結果如何,戲一場一場地演,事一件一件地出,觀眾越來越多,猜謎的越來越多,有人高興,有人悲苦,有人心驚肉跳。人都把人看得很重,其實還是那句老話,誰死了地球都一樣轉,但如果轉得順,政治就不能總搞猜謎遊戲,就得搞法治搞民主,離開了這個,誰都是犧牲品。
民主就是讓官員的意志離不開民眾的意志,讓官員按著民意去行事,否則四年或者五年就下臺,甚至更短。打黑是民意,黑打就脫離了民意。唱紅則是地道的官意,脫離了民意,因為誰也不願意回到過去。唱紅是撒謊,因為自己的兒女不在紅色國家,而在西方國家。官員是最需要司法獨立的,一旦出事,能保護他們的也就是司法了。司法獨立了,他們也就不用化裝到美國總領事館了。只是官員們被眼前的利益和慾望蒙住了雙眼,等出事的時候看到了就晚了。他們經常說對不起黨對不起人民對不起親人,能救他們的卻只有法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