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美債務危機之下,陰謀論又塵囂甚上。最新的陰謀論稱,在美國達成債務上限和削減赤字法案之後,標普突然降低美主權信用評級,是美國政府與評級機構幕後聯手算計全球債主、洗劫全球財富的「驚天大陰謀」———美國金融資本做空全球,再來一次乾坤大挪移;美國乘機推出第三輪的量化寬鬆貨幣政策,美元貶值,國債縮水……作為美國最大債主國和最大外匯儲備國的中國,當然首當其衝、損失慘重。
雖然歐巴馬對標普氣不打一處來,甚至有些惱怒地宣稱:「無論哪家機構說什麼,我們過去是、而且將永遠是AAA級的國家。」但陰謀論者相信,這不過是美國政府「唱雙簧」而已,背後說不定正在偷著樂呢。照陰謀論的邏輯,對美國來說,主權信用降級被調低,不僅不是一件壞事,反倒成了一件好事。它在恰如其分的時機出現,成為一招克敵制勝的妙棋。
因為據說美國「在下一盤很大很大的棋」。這盤棋,也許從上世紀的「佈雷頓森林體系」就開始了。不只是一個孤立無援的「陰謀」,而是環環相扣、步步為營的一個接著一個的「陰謀」。而且,這些「陰謀」鏈條串起來天衣無縫,山姆大叔從不失策,真是神機妙算。
陰謀論者不能自圓其說的一個邏輯悖論是:無論是調低主權信用評級,還是進行量化寬鬆的貨幣政策,對於美元的儲備貨幣地位都是一種傷害。而美國正是利用這種地位債臺高筑,大吃大喝的。就像新華社的評論所說:「美國政府必須面對痛苦的事實,他們可以輕鬆借錢了事、解決自己造的孽,這種好日子終於一去不復返。」———難道美國願意拿自己的好日子開刀,並喪失儲備貨幣的地位麼?不得不說,在很大程度上,如今歐巴馬的一些應對舉措,不過是別無選擇的無奈之舉:要刺激經濟,政府手裡又沒有錢,搞不了像中國這樣的4萬億工程;要節約開支,又不能削減國民福利;要收入開源,又不能提高稅負……歐巴馬正苦於手裡沒好牌可打,哪有什麼「驚天大陰謀」?
陰謀論其實是一種「冷戰思維」,是「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觀念的一種延續。它似乎認為,整個歷史進程在冥冥之中,都有一隻幕後黑手操縱,而自己則不幸淪為提線木偶,以及被算計和謀害的對象。但在市場經濟裡,要布局這樣的「驚天大陰謀」是不可思議的。因為市場千變萬化,沒有人可以掌握所有信息,更沒有人能夠左右市場的來龍去脈。在一個開放的世界,歷史的進程總是充滿了很多戲劇性和未知因素,而不是在決定論的軌道上,按部就班地前進。美國再藏龍臥虎,也玩不轉那麼多陰謀。
當然,美國玩不轉那麼多陰謀,並不意味著美國不玩「陽謀」。美國前財長約翰·康納利曾經赤裸裸地說:「美元是我們的貨幣,卻是你們的問題。」今天的格林斯潘也厚顏道:「美國能夠支付一切債務,因為它可以一直印刷鈔票,違約機率為零。」但是不論美國這麼說,還是這麼做,作為一種政策選擇,都在光天化日之下進行。我們並不能左右人家的選擇,而是需要反思:美國的貨幣,為什麼成了我們的問題?我們長期以物美價廉的商品,來換回數以萬億的外匯儲備,是為了什麼?難道就是為了讓美國在今天可以大言不慚地賴賬嗎?除了義正詞嚴地指責之外,我們的相關匯率政策和經濟模式,是否該改弦更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