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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躁的荒野在黑夜中驟然陷入停滯。一具具殘破不堪的屍體,明白無誤告訴我們,這回你們是真的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你們的親人捶胸頓足,一步一回頭,對你們有著萬般的不舍。在重重的鐵幕之下,我這也是第三回送別你們了,可又如何真完成得了沈重至此的送別?
我的眼前不斷晃動著被匆匆解體和就地掩埋的車廂,不時想到「後來竟然在解體車廂時,發現了活著的小女孩」……荒野裡種種的血腥和殘暴,使我們已經不再知道什麼叫憤怒和驚詫。荒野又有多少亡魂,在鉤爪鋸牙下,魂飛魄散呢?魂兮歸來喲,「和諧號」的死難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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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兮歸來,「和諧號」上的死難同胞!其實死於「和諧號」的荒野生靈,遠遠不只是你們!在荒野表象的絢麗之下,多年來心膽俱裂、魂飛魄散的軟體動物,一直在以不同的形式增加。區別所在,只是有形和無形。這回將你們推進天人相隔的,恰是有形的「和諧號」而已。
就如穿行在荒野時,你們並不寂寞那樣,在魂歸天國的路上,你們也一定不會感到寂寞。荒野的墳塋、白骨和血漬觸目皆是,好在你們永別之時,眾目昭彰,不會因了夜色的濃黑,而被為鬼為蜮者潑上污水,沒有被說成是「自殺」,沒有被污蔑成「暴徒」或是「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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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使有不幸中的萬幸,那麼在險像環生的荒野,在這次的飲血崩心之中,在痛定思痛之後,若非要找出微不足道的慰安,這或許在你們的親人來說,姑且是一種再勉強不過的慰安吧。至少你們走得潔白無暇,在國人群起的守護中,在群情激憤裡,他們無法強加你們以污名。
但這改變不了你們批量消亡的現實,這一走就成了永別,留下的是大面積的傷逝。茂密的荒草,以及濃黑的夜色,也並沒能掩藏住這回若隱若現的草菅人命。魂兮歸來啊,「和諧號」上的死難同胞!當人命都能一而再、再而三草菅時,這荒野哪還有什麼真正的規則或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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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的眾生難於知道這回死難者確切的人數,不知道你們姓甚名誰,不知道走後的你們,與之相關的資料是否也會成為「國家機密」……荒野中許多本來可以是已知的物事,往往要強行變異成未知。有些證據被匆匆毀滅之後,是誰,將你們推進了天人相隔,便也不甚了了。
魂兮歸來,「和諧號」上的死難同胞!荒野歷來是不乏劊子手的,有些劊子手藏在荒草深處,有些劊子手則肆無忌憚橫行於曠野。比如有個名叫責任感缺失的劊子手,在荒野之中就長期橫行無忌,律法無奈其何,荒野蒼生更無奈其何。其實整個荒野,已經是沒了三魂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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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真正艷麗的景致,絕非蠻橫黛黑之樹的高聳如雲,而是對生命權最高層面的敬畏,以及對天賦人權儘可能的呵護與尊重。只要你不能終生蝸居巢穴,只要你還得出行,那麼你就該意識到:漠視「和諧號」上淋漓的鮮血和殘破的屍骸,便也意味著得為你自己的將來招魂!
陰森的荒野化作霽風朗月的田園,並非就難於登天。可恨的不會是荒野的廣袤無邊,竟致無從入手修整;可恨的是一次次淋漓的血淚,也還是沒有改變猛獸磨牙吮血的食性,換不來一段該有的柔腸!因此我們無法預知,今天送別了「和諧號」的死難同胞,明天又要送別誰。
故此,在這個夏季灼熱的烘烤之下,我們只能於肅立中肝腸寸斷,沉痛默哀,既痛著不知姓名的死難同胞,也痛著不幸苟活於荒野的自己。假使你的眼角還能有淚,請別吝嗇將你的淚花和哀思一同放飛。魂兮歸來,「和諧號」的死難同胞!魂兮歸來,千年未見的灰暗荒野!
寫於2011年8月1日(廖夢君慘烈遇害於廣東省佛山市南海區黃岐中學,殺人狂徒在中共治下逍遙法外第1842天!廖祖笙居所被當局連續斷網、斷電視143天!遇害學生的屍檢報告、相關照片及「破案」卷宗是「國家機密」!作家廖祖笙在國內傳媒和網路的表達權被黨國公然剝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