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觀光旅遊相比,驢友式的出行是個綜合體驗,就像買魚和釣魚的區別差不多。那顛簸流離的過程是體驗的一部分,比如俺曾經9天不洗澡,坐過長達73個小時的大巴。把這種體驗視作有趣,而不是艱苦,才能算得骨灰級的驢友。
2010年秋天,俺從拉薩出發,沿南線往阿里進發。有一天晚上在一個叫老仲巴的地方落腳,這天晚上跑茅廁的經歷,終生難忘。
大概晚上十點來鐘,俺從農家小旅館裡踱出來,想方便一下。西藏的天空,你想想,繁星滿天、涼風習習,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野外是件很愜意的事。可是剛準備好,就聽見一陣嗶嗶叭叭的小跑聲──我打開頭燈一看,壞了,好幾條狗,正歡快地一路小跑而來。是傳說中的藏獒嗎?嚇得俺提著褲子,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野地裡狂奔。
跑回大路上,俺運著內功去找白天見過一棟新修的廁所。這種嶄新的廁所在西藏腹地常能見到。俺估計是援藏的一部分。西藏傳統的方便方式確實夠嗆,隨時隨地來那麼一下是很稀鬆平常的,史書上有很多描述。有一天中午俺在一個小縣城大街上溜躂,一位當地中年婦女就藉著裙子在俺面前兩米的地方來了那麼一下;轉神山時,給俺們作嚮導的當地婦女也這樣。所以援建廁所也體現出移風易俗的良苦用心。但凡事總得因地制宜,很多這種嶄新的廁所孤零零地立在曠野裡,使用率很低。
西藏有很多這種廁所,可能是援藏作品
俺找到的就是這樣一座新建的廁所,潔白的牆壁和涮了淺黃油漆的木門--有這木門就安全了,想宵夜的狗就進不來了。或許這門可以叫做魯迅筆下的「狗氣殺」吧。
俺錯了,這門不叫「狗氣殺」,叫「人氣殺」。俺進門後,隨手把門一帶,「咣」的一聲。等完事以後,俺發現杯具了,門緊緊地卡進門框裡。木匠的活兒真不賴,四周嚴絲合縫,連鑰匙都插不進去,但偏偏沒裝門把手!所以門打不開了!俺也木辦法打電話求援,因為手機沒電了!──這倒霉勁。
咋辦?喊吧!俺扯破了嗓子喊;拍門,使勁拍。但這是在地廣人稀的西藏哦,夜裡十點多了,正常人家都困覺了,何況這廁所離最近的人家也有百多米。狂拍猛喊之後,除了能聽見自己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外,一切都是那麼安靜,廁門外那極目的曠野、寧靜的星空,不正是俺們來西藏的理由嗎?
一股悲涼浮上心頭。難道俺要在這熏人的封閉空間裡(只能站著)等著晚上跑茅廁的人嗎?跑茅廁的人肯定有,但跑到這棟建築裡的人真的沒有。在西藏腹地的鄉村,大黑天跑百多米到這棟建築裡便便,不叫有素質,叫有病。
俺那在小旅館裡等俺的媳婦會怎麼想?這人突然就失蹤了?望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曠野多讓人揪心啊?
得想想辦法,俺藉著頭燈觀察四壁。後牆蹲位正上方兩三米高有個玻璃窗。平時翻長城防火牆很嫻熟,翻這廁所牆也不是問題,但窗戶下面的糞坑離窗口恐怕得四五米高,俺如跳下去的話,倒不會摔著,可能會陷進去。
還得從門裡出去。俺前面說了,這門的木匠活做得真好,兩三指厚,拍著很鐵實。唯一的辦法,就是狠狠踹門了。俺想如果用力足夠大,俺或許能夠把這門帶門框都踹出去。
俺憋足了勁,像黃飛鴻的無影腳一樣,咣咣咣···最後一下蹬出去以後,門框沒倒,門破了,好在這門板不是整塊實木。俺塞進幾個手指去使勁地拉了幾下,門「嘭」地一聲開了。
雪域特有的清新空氣迎面扑來,兩耳轟鳴中,俺神清氣爽地踏上了星空下的曠野。是的,這就是俺們來西藏的理由。
糾結的是,那新廁所的新門被俺破壞了。如果你去老仲巴時看見門上那個窟窿,就是俺干的。不過你再也不用擔心有進無出了。
這種本地的泥胚廁所無頂無門,可放心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