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金融正在進行最後的狂歡。
高利貸無孔不入,成為民間金融的常態,並以摧枯拉朽之勢,掃蕩著中國的實體經濟。據媒體披露,溫州民間高利貸月息最低4分,最高1毛5,是銀行貸款利率的幾十倍,超過歷史上任何一個瘋狂的年景,除了販毒、洗錢、賭博和在證券市場有特殊渠道的公司,沒有任何一家正常經營的企業能夠承擔得起這樣的資金成本,這樣的利率等於在逼實體企業自殺。根據筆者瞭解的情況,不只是溫州,其他各地的情況大同小異。
高利貸並非民間個體借貸者們的專利,散兵游勇的時代已經過去,取而代之的是集團軍作戰。其中穿針引線的是擔保公司、投資公司、地下錢莊等,這些公司或者通過與銀行的關係,使銀行既成為融資來源,也成為項目接盤者。擔保公司離開銀行基本獨木難支。
按照規定,擔保公司必須和銀行合作,向銀行打入保證金獲得銀行認證後,才可以通過銀行將保證金放大5倍,給相關方進行擔保。業內人士介紹,「相對於正規擔保公司行業而言,"黑擔保"的利潤能多出起碼30倍。」
一些小額貸款公司與融資租賃公司發放高利貸,筆者曾經擔心小額貸款公司只貸不存,難以為繼,遭到了地方企業家的嘲笑。如今,小額貸款公司的牌照就是進入高利貸市場的掩護,誰還會用4倍的利率規規矩矩地向實體企業貸款呢?
一些小額貸款公司、擔保公司異化為高利貸公司,成為附著在經濟肌體上的吸血鬼。根據2008年年中的數據,溫州工商註冊的擔保公司有近200家,但各級經貿委備案的擔保公司只有40餘家,之所以不去經貿委備案,是怕被主管部門監管,無法進行暗箱操作。在毒性土壤上,民間金融機構沒有成為中國民間金融健康發展的催化劑,反而成為民間金融惡化的罪魁。
高利貸盛行之時,就是實體經濟大規模倒閉之時。
以高利貸盛行的2008年為例,飛躍集團邱繼寶、金烏集團董事長張政建都倒在高利貸之下。當時臺州市發改委緊急組織的一份民間融資情況調研顯示,2008年一季度臺州市規模以上企業虧損1111家,虧損面達到20%,虧損企業虧損額為3.09億元,增長55.7%……
再看最新的數據:2010年,溫州市有2000多家企業被吊銷營業執照,半數為製造業及關聯企業;溫州制鞋企業從2003年的4000多家下降到目前的3000多家;溫州緊固件行業近幾年已消失的企業超過1000家;溫州金屬打火機企業從鼎盛時期的500多家減少到100餘家。浙江的實體經濟空心化十分嚴重,或許會造成失落的十年。
高利貸資金流向高盈利的特殊行業,比如地下賭場;而另一些則流向某些特殊目的公司,如一些企業要進行規模擴張進軍資本市場,通過銀行掩蓋了真實負債率,企圖爭取一朝上市之後還清所有債務。更有甚者,高利貸不是貸給誰的問題,不是投資到什麼領域的問題,業已成為一場以較為廉價的資金追逐高價資金的釣魚遊戲,錢本身成為唯一的標的物。
高利貸已經成為經濟鴉片,讓陷入者不能自拔。中國人民銀行溫州中心支行去年的一項調查顯示,89%的家庭個人和59.67%的受調查企業參與了民間借貸。如果浙江富姐吳英因為非法集資被判死刑,不知道目前甚囂塵上的高利貸風潮會使多少人身陷囹圄?更可怕的是,黑社會化的趨勢加重,筆者在一些縣城看到當地人住高級賓館,被告知是高利貸者豢養的護院家丁,一旦高利貸無法收回,就是家丁出門之時。
瘋狂的民間地下金融已經有崩盤趨勢。在一篇題為《溫州經濟出大事了,幾百億高利貸跑了》的文章中,作者披露:「隨著今年金融資金的控制,在溫州有資產抵押無絕對關係是貸不到錢的,大部分的錢都被銀行信貸負責人勾結擔保公司給貸走了,銀行職工一年工資幾十萬,與擔保公司合作,每年最少賺上千萬。所有在溫州開設分行的各大銀行,只要與信貸有關的員工,都與高利貸的擔保公司有關。在溫州辦企業必須保證每年30%的利潤,否則利息付不出,只能跑路,所以今年跑了已知的7個企業,但產生了連鎖反應,間接逃了70個,其中涉及多家銀行的信貸負責人。」
該文內容未經證實,但以利率之高、實體經濟之低迷的景象來看,可以從側面進行佐證,同時也證明溫州等地通脹早已到達無以復加的地步。
如今實體經濟資金池緊縮得就像大旱期間的鱷魚池一般,如果相關部門還不能建立公平的投資市場放寬資金投資渠道,如果還不能建立篩選出誠信高效企業聚攏資金,金融市場的崩潰將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