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各位好,中東和北非的茉莉花革命影響世界,對專制的國家更是產生了極大的震動。有人在網路上提議用散步的形式,把這革命的火星引進中國,卻讓中共當局大為緊張,嚴控異議人士,帶走外國記者,甚至連在網路上貼茉莉花的圖片也遭到了刪除。英國《金融時報》用「神經過敏」來形容這種過度的反應。
一個號稱「經濟繁榮」、「大國崛起」的執政黨,為什麼對在中國還沒有盛開的茉莉花卻如此緊張,患了茉莉花的「恐花症」呢?今天我們就和資深評論員陳志飛教授一起來關注這個話題。志飛你好。
陳志飛:你好,林雲。
主持人:中東和北非的茉莉花革命對中國的影響,有人提議用這種散步形式叫做「中國的茉莉花」,雖然影響不是很大,但是已經讓當局非常緊張,也引起了外國媒體的關注。您給我們介紹一下這方面的情況。
陳志飛:我覺得倒並不是這種具體散步的形式令中共當局緊張,他沒有散步這種形式的話,中共當局也會緊張,可能會更緊張。就說散步這個事情,我覺得它還有一個深背景的具體事件。它是2月20日一個匿名的人在網上貼的,而且有些人甚至揣測,我個人也認同這個觀點,就是這件事可能背後有中共的影子。它可能想利用這個事件,來把這個髒嘴扑向法輪功,引起一些爭端,或者想利用這個事件,進一步製造機會來打壓異見人士。
但是從中可以看出,它冒出的苗頭火星可能爆發革命,推動中國社會進程的這種行動,它是非常緊張的。因為你對比一下,從去年年底突尼西亞開始的這個茉莉花革命,突尼西亞的國花是茉莉花,因為行動成功,所以人們把席捲整個阿拉伯世界的革命浪潮,統稱為「茉莉花革命」。
那麼這種茉莉花革命發生的國家,跟中共有很多非常相似的地方。所以對中共來講,它噤若寒蟬,坐立不安,如臨大敵這種感覺,那肯定是非常真實的。因為你看這些國家都是極權,這些國家的老百姓生活環境都非常差,而且都有很高的失業率,貧富差距非常大,言論都是被封鎖的,而這些國家也正是民眾對這些事情不滿,才發生這種革命。
主持人:這跟中國有許多情況相似,而且中國比那個更厲害。
陳志飛:對,我們節目原來也做過,埃及革命成功的時候,當時看到的場面就跟六四天安門那個場面是一樣的。從這些方面來講中共也就對號入坐,外界也都普遍認為中共比較緊張。
主持人:中共的這種反應,卻讓外國媒體也好,甚至有些也做過一些研討會的。外國人對這個反應好像不太理解,這是為什麼?他們對中國的認識有一點……
陳志飛:《紐約時報》最近召集了一些中國問題專家,反正都是一線在做研究的,都非常有名。他們主要的一些觀點就是,中國政府對此可以不必大動肝火,或者是緊張而大加戒備,因為他們覺得中國的經濟方面好像做得還不錯。但是實際上他們沒有看透中國的經濟問題和社會問題的實質,因為這些人都是作表面文章嘛,他們也不是經濟專家,對中國社會也沒有那麼深刻的瞭解。就我觀察,也就是長年做一些翻譯的工作,介紹一些東西到美國社會。
因為從中國社會來看,雖然現在經濟方面是以高GDP在進行發展,可是老百姓受惠非常少。我們節目也做過,按照GDP的比例來看,只有18%平均數退回到老百姓作為收入,可是在發達國家的平均數是58%,全世界的平均水平是40%。另外一個情況就是貧富不均,因為以18%的GDP是老百姓的來講,別的大餅可能都被貪官污吏給佔有了。
主持人:整個被利益集團給佔有了。
陳志飛:就讓他們去拉動房價啊、賣地皮啊,私吞到自己的腰包,這樣造成的社會矛盾,實際上遠遠不是GDP表面的光環所能掩蓋得住的。你必須要在中國實地考察,或者是要切身的生活過,你才知道這個矛盾確實是一觸即發的。就我來看其實中國已經具備了現在席捲整個阿拉伯世界的推翻極權政權浪潮的可能性,只是說現在老百姓是不是意識到這點,或者真的有些切身的行動,現在還不可知。
主持人:就是說中共現在的這種草木皆兵,噤若寒蟬,這種反映在西方看來有點是反應過度,神經過敏,但實際上它並不是真的小題大作。
陳志飛:對,因為在昨天吧,天安門廣場有個男子就打出了一個標語,說中國共產黨必須要下臺,頃刻之間就被警察拳腳相加給帶走。當時現場有德國記者拍下了這一幕,那麼德國記者也被強行沒收了相機,然後當場把膠卷刪除。就是現在中國社會普遍對下一步中國社會的走向有各種不同的想法,有的人想依附共產黨,依靠某種憲政的改革,或者某種別的變革方式。
主持人:還是一種改良派。
陳志飛:改良派的手法現在可能是行不通,共產黨藉此也好像表現一種高姿態,對這些人表現出比較開明的這種手法,使大家覺得它好像在進步。其實我們從昨天的事件可以看出來,如果你明確提出共產黨必須下臺,共產黨是幽靈,必須從中國大陸被驅逐出去的話,這種口號馬上帶來的就是滅頂之災,這個是現在中共當局畫的一條線,可能是外界現在沒有看到的,但實際上它表現得比較強烈。
主持人:在這一點上,它絕對不會讓步的。
陳志飛:對對。
主持人:那我們知道像突尼西亞的革命,開始爆發的時候只是因為一個小商販他被虐待了,然後他自焚,最後導致了這場革命。可是在中國這樣的事情好像每天都在發生,已經太多了。
陳志飛:太多了,太多了。
主持人:像去年年底的錢雲會的事情,其實是引起很大的,有人說是有數億人的關注,而且我們剛才也講到實際上中國老百姓面臨的這種現狀,要比其它現在推翻極權統治的這些國家要惡劣得多,那為什麼在中國這個茉莉花好像還沒到盛開的時候?
陳志飛:這個問題非常深刻,這個問題我覺得值得每個國人深思。實際上我們的日子比人家還難,但是我們覺得自己過得還不錯,還奔小康啊,成天跟著電視臺被忽悠。
主持人:那為什麼會有這種差異呢?
陳志飛:首先我覺得是中共它控制手段比那些國家要嚴,雖然那些國家是極權政權,但是我們知道埃及革命是由幾十個青年,幾百個青年以臉書(facebook)的方式,就是飛速蔓延的,但在中國這臉書是被禁的,所以現在有人雖然說中國有好幾億手機用戶,但手機的信息都是被過濾的。中共在這方面是花了大錢,而且它也不惜血本,它知道這點非常重要。因為它知道如果89「六四」的時候,當時有手機的話,可能它就活不到今天了。
所以它在很多方面的控制,要比那些國家要嚴格得多。另一方面,它的宣傳手法比較高明或者精緻化,它大打GDP啊,強國啊,以這種牌來迷惑民眾。雖然民眾口袋裡錢並不多,而且也不能擔負高的房價,但他自己好像有大國的榮譽感,使好多民眾覺得反正事情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我們再給中共時間。這也是它一個比較詭計的地方。
主持人: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隨著GDP這些年的高速增長,好像作為政府來講,它的確是很有錢了,所以它不管是鎮壓老百姓,用於維穩的費用已經超過軍費了,包括這種網路的控制、宣傳的控制,好像也更有錢可以隨心所欲的去做了。
陳志飛:是這樣。它現在有錢嘛,它可以造航母,還可以把錢浪費在很多軍備的地方,但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中共的洗腦。因為這些國家雖然是極權政權,它並不避諱老百姓跟西方社會接觸或接受西方的思想。但是你看我們現在從89之後這一代,甚至一些老一輩的中國人,都受中共宣傳的影響,都覺得中國在一天天的強大,好像共產黨已經變了。實際上它的實質沒有變,因為從鎮壓法輪功,鎮壓現在的民運,各種消息人士來看,它的實質是一點沒有變的,所以很多人可能在這方面沒有清楚。
在這種情況下,現在阿拉伯(世界)革命那種民眾以和平不合作的方式要來推翻中共的極權統治,我覺得好像還是滿困難的。
主持人:有人針對中國現在的國情,就認為從《九評》引發的退黨大潮,現在已經是9千萬人退黨了,這反而是中國最終擺脫中共統治的一個最好的出路,您對此怎麼看?
陳志飛:我個人感覺這個的確是一個非常有潛力的方式,因為我知道咱們好像做過一期節目是關於《讓子彈飛》,當時做的時候我就是這種想法。因為我看到那個影片中,他們那幾個人進入鵝城的時候,他們騎著馬嘛,是一個很淺的護城河,都淹不過馬蹄。雖然他們最後勝利了,但是代價也是很大的,因為一個無辜的替身,就是惡霸的替身被殺死了。跟現在在阿拉伯世界發生的事情是一樣的,不管怎麼講,埃及和突尼西亞的經濟都受到了重創。
那麼有沒有比「讓子彈飛」更好的辦法?就是「不讓子彈飛」,以和平的方式,而且讓民眾也徹底跟極權政權說「不」的方式解決這個事情,我覺得可能也是有的。
比如在《讓子彈飛》這個環境底下,在發動群眾的同時,你不跟他講讓他去打這個碉樓,而是告訴他這個有多邪惡,讓他遠離這個黃四郎。那麼大家都淌河,從那很淺的護城河離開,那麼黃四郎他也販賣不了人口,他也盜賣不了煙土,可能連給他做飯的人都沒有了,因為那都需要勞動人民去伺候他,他才能活得下去,那麼他黃四郎這個堡壘不就自動瓦解了。
主持人:可是對於中國的13億人口來講,怎麼才能真正的算是離開它呢?我們沒地方可去啊!中國是我的根。
陳志飛:我說的意思是從心裏離開它,現在中共也不是像三、四十年前那樣的,可以從你的教育開始一直管你管到底,現在它有民營企業,有國際化的浪潮,它經濟還是有相當大的空間。比如你可以作民營企業家,那麼你要勾結中共的話,你可以年賺1百萬;如果你遠離中共,不跟它合作的話,我一年只賺10萬,那我就賺10 萬好了。而且同時我看到那些大學生,只有1萬個公務員的職位,就有1百萬個大學生在考試,我就想我為什麼要做共產黨的官呢,我可以做別的事情,不行嗎?
主持人:可能還是考慮利益的問題。
陳志飛:我覺得還是利益使中國人迷住了眼睛,所以利益是綁住了這些人能夠飛翔的翅膀。但是我們也看到了阿拉伯世界,由於他們對極權政權真正的認識,你現在比較富裕的阿拉伯國家,像巴林、阿曼都是富產石油的國家,他們也發生了民眾的抗爭。
主持人:所以經濟問題並不是最關鍵的。
陳志飛:經濟問題絕對不是關鍵的,中國人應該真正把自己作為一個有尊嚴的人來考慮,一個真正的人來考慮,看看這個中國政權,這才是中國人未來的出路。我覺得這是茉莉花革命對我們中國人民的一個警醒和啟示。
主持人:的確是非常值得去反思和深思的問題。
陳志飛:是這樣。
主持人:好的,非常感謝您的分析。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