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有那樣一所私立的高中男校,它已有接近200年的歷史。我們說有200年校史的學校不能算短,但它立在校內的校訓會留在世上更長。校訓的字不多,沒有空洞的大話。僅有「做為了他人的人」那麼七個字。這麼平凡的七個字看似簡約,實際並不簡單。它孕育的卻是山的雄奇高遠,海的壯闊喧響!有多少年又不知有多少代的人,他們走過來或者他們走過去,都會踮起腳來看著它的高度。
這學校的校名叫「貢薩加私立高中」,那是一所頂級的貴族學校。來到這裡就讀的孩子,近乎全是名副其實的富家子弟。過去,這些孩子眼裡看到的是廣闊豐繁的世界。他們的生活,都在曲逕通幽的花園裡過著,哪裡見過世界還有什麼蒼白與虛浮。孩子們這種青雲有路的人生,大概會在父母把他們送進這所學校以後斷了,坐高級跑車和進出高檔會所的那些浪漫才會告個結束。雖然,這些孩子以前能從課本裡聽說有「貧困」,可他們哪會看見與"貧困"緊挨在一起的還有那些「疾苦」!
孩子們進了學校,除了接受那些常規課程的訓練和學習外,他們還要接受學校為他們另行安排的一些社會公益服務。尤其是對畢業班的學生,學校的那種硬性規定,至少要讓這部分孩子參加40小時以上的社會實踐。於是,這所貴族學校就把接待那些無家可歸流浪者的服務內容搞到校內。從學校一角所設的那個救濟站裡,我們能看到忙來忙去的這些志願者,正是這批十五.六歲的孩子。本被父母視為寶貝的他們,這時就成了「為了他人的人」。學校刻意安排的這種活動,自然也就會讓剛剛開始理解社會的這群孩子,不至於對社會產生認識僵滯,以至達到讓幼小心靈可蕩起一種回應的目的。為了成為「為了他人的人」,這些曾經受寵有加並長得嫩皮細肉的嬌身孩子,都會接受社會對他們的挑戰。對於人生的第一堂「貧困」課程,甚至有很多低年級的孩子也都會受著鼓動而湧躍投身到裡面。努力使自己從一個檁懂的少年,去逐步長成一個能夠讓人有所依賴的人。可見孩子們的那種身體疲憊與心靈的寬慰,是同時都在奔突的。這種內心與現實的穿插,可以讓他們早早做好迎接世界的準備。故此,人們認為貢薩加私立高中學校的校訓,絕對是一種拒絕依賴的宣言!唯其這樣,才能有賴於孩子自我意識的清醒。美國富人慣常的思路,正是要讓孩子有這種清醒的自我意識,不至於讓孩子們在時間的急流裡衝動站著的腳跟。當然,讓孩子要有屬於自己走過的烙印,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如果沒有一縷精神的繩索,孩子們那種極易變幻的意識就會渾噩,這話至少我是相信的。正是驚懼於孩子被庸常的日月無情地吞噬,作為美國首富的沃倫.巴菲特,卻始終保持著那樣一份警惕。但是,沃倫.巴菲特的敏感不一定都是美。他在不指望四面八方都有脫逃洞口的同時,他更會去對他的孩子們設置許多能讓孩子們撞得頭破血流的「死角」。沃倫.巴菲特設置的這些對峙之境,是內心的,也是現實的。因為,無法讓孩子們理解的成人世界,總有一天是孩子們都要面對的。所以,沃倫.巴菲特說:「給子女留有多餘的錢是定時炸彈」!沃倫.巴菲特是那樣說也是那樣做的,他的子女,沒有一人繼承他的事業。長子霍華德.巴菲特,跑去非洲搞推廣玉米種植技術,弄個農場自產自銷。二兒子是個作曲家,還在兼做演員和錄音師那類行當。作為父親的沃論.巴菲特卻將苦澀的愛,高高地掛在那桿冷梢的樹枝上,孩子們依賴父輩的那種興趣也都大為失去。這在不同國度,幾乎不可想像!但沃倫.巴菲特卻感到,孩子們的自立頑強是他家庭及家族的一種榮耀。
由此看來,西方人的觀念,不能不說是跟我們存在差異。他們對繼承家業並不認為是樁天經地義的事,但我們的觀念可就大不相同。我們的「富x代」,似乎就有理所當然延續家族財業的那種高度依賴興趣和渴望。
其實,有很多西方的巨富財閥,他們不是沒想讓他的孩子去繼承和成為他們家族事業的接班人和傳承者。只是在教育的理念上存在與我們不同。許多西方的「富二代」有成功繼承並拓寬他們父輩財業的例子。但他們所接受的理念極為簡單,就是要像他們的父輩那樣去吃他們父輩創業時的苦。創業的路並不平坦,荊棘鋪就他們知道。對此,我們就不難理解老肯尼迪為什麼要為他的四個兒子制定酷似刑法的那種培養方略。作為一種空間的蜿蜒與鑿進,我們不能不為老肯尼迪的那種用心良苦而感到敬佩了。唱吟過往,這些抖落的故事和這些驚醒的傳奇需我們澄澈的,正是那些素樸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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