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病復發,每隔一日即半夜疼痛醒來,是穿心錐骨的那種,劇烈的絞痛,時長一般達5到6小時,靠塞肛門止疼藥才能勉強止住。
這個病半年前前突然得的,沒有徵兆,湖北中醫院老中醫熊敦善教授診斷為「背關節下部肋骨神經痛」,我蒙中醫院針灸科馮斌教授精心治療,疼痛減輕,大有好轉的跡象,但很難醫治斷根。
人靠內在的信念和支撐活著。上世紀90年代初興起的「消費主義浪潮」,將人的一切「價值」物化和商品化,將人的非自由表達和生存狀態——代之以全民自娛自樂的狂歡,追逐金錢的佔有和身體的慾望成為主流文化潛心培育的標桿,對此,我一直是持懷疑態度的。
「消費主義文化」被懷疑為是政體精心催生的「第二意識形態」,至今仍成為自由思考和獨立人格的大敵。不僅僅如此,一方面是國民書寫、表達及其他方面 諸多的自由被剝奪,另一方面,極度擴大化的貧富差距使「讓一部分國民先富起來」的政策成其為了讓極少數官僚、買辦、奸商「先富了起來」,成為了特權階層人 肉眾生的盛宴。「娛樂至死」的謊言成就了已然破滅的平民幻覺,金錢糞土上堆積的海市蜃樓不過是現實中的又一「烏托邦」。
而我目前,最大的敵人便是這病痛,是我自己。至於我的小說、詩歌難以出版,甚至在網路上也時常遭到「修改」、刪除——這倒在其次的。自由地書寫和表 達,是我最大的意願,於這個邏輯混亂的國度,當然難以成為現實。但是,既然我抱定了「為時光寫作」的決心,這些,又何必要過多地去苦悶——庸人自擾呢!
人到中年,回眸自己的這半生,亦或者是就要完結的一生,甚是慚愧,也甚是追悔。因了上世紀的一場「民主運動」,你們知道的,就是他們早就已經定性的 那一場「動亂」,我的一位中學要好且才華橫溢的大學同學一夜之間消失於人間,很可能丟了性命,她不是因絕望而如詩人海子一樣地去臥軌,而是被他殺、被謀 殺!我的「下場」是:因了非自由表達的抑鬱狀態,看不到個人以及國家的前途,逐漸地淡出了青年時的理想和「文學」;我做了近20年只知道為柴米油鹽去奔波 的「俗人」。
人生最美好的時光,就這麼蹉跎了,丟掉了。我想著趕回來一些,我想著抓取到一些青蔥歲月被埋葬的夢想。靠了一些積蓄的支持,我每日玩命地閱讀、寫 作。如此地耗損肌體,或許,被病魔和死神盯上,只是早晚的事。我想工作,病魔抓住了我,不讓我如願;或許有某些人某機器巴望著我早死呢,快死,免得留下更 多如匈牙利作家「卡夫卡」似的惡毒的詛咒。
自由地表達和寫作,「無壓迫地寫作「,是每一位良知作家發自心底的夙願,也是真實藝術和思想自古即遭遇到寒流的主因。文字獄自古有之,在這片土地 上,在最嚴重的情況下,(當權者)甚至毫無人性地屠戮藝術家僅存的生存空間。高行健在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前,他的作品並不為國內讀者所知,即使得獎,也不能 在他的母語國家得到一定的認可和作品傳播,這是啞語狀態下一個民族絕對的悲哀……我不是在詛咒社會,更多的時候,而是自己對自己的詛咒。倘然只有「詛咒」 才能讓我感覺到自己還活著;倘然只有如波德萊爾「惡之花」的綻放才能讓我深愛這個民族、留戀這片土地;倘然我的生命還在微笑,還能夠微笑。
人若大病,或患不治之症,多想留下一些話,心裏話。我重新寫作時間不長,對個人榮辱早就淡然處之,說關注國家、民族的命運也好,說關心自己孩子的未 來也罷,即便是某些「大話」、「套話」,也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我不是「民主鬥士」,也並不喜歡某些朋友給我安的這麼頂帽子。而我在文學創作之餘,一直 堅持寫些「雜文」,一直在在關注中國的民主進程——中國:不能再這麼由大小領導會上會下的講話及維穩指示維持下去了。體制製造了腐敗:領導會上冠冕堂皇, 會下欺上瞞下、貪污腐化,製造著一個又一個火藥桶,堆積起來,將整個民族置於了更加巨大的火藥桶上,危險啊!
我憚懼的是:民族的流血,血流成河的場面。此非危言聳聽,「幾人歡笑萬人愁」的場景,在中國已非個別地區個別的城市或鄉鎮,近10億人口被掠奪的事 實殘酷地存在著,荒誕地惡諷著特色中國的經濟改革成就。民眾的不滿及冤屈無處伸張已成為政府看到、知道亦承認的事實,政治革新改良的契機一再地被錯過。倘 然一個民族處於引而待發的危險境地,何談個人的無虞和幸福?
中國一日不民主,一日難以獲得世界的普遍尊重;一日不融入普世價值主導的國際社會,一日存在長治久安的顧慮。唯此道路,別無選擇。
還有,功名利祿不過浮華塵土,我要與病魔鬥爭,堅強地活下去,或許能笑看到某些頑固不化、把持朝政者的下場。笑看到:我苦難的中國人人得享民主、自由的那一天,不再演繹暴力和對平民的屠戮,以及:古怪的歷史循環。
倘然能夠為我熱愛的民族貢獻一份微薄之力,不是我未出版的「文學作品」,或許卻是這些常識性的語言。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