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記者唐安妮編譯】在永和路樹葉散落的街中小島上,隱藏著一個殘忍的秘密:很多極小的胎兒被掩埋在街對面墮胎診所的女性們所挖的、沒有記號的墳墓裡。
這間墮胎診所位於這座古老城市的中心。那裡的工作人員只掩埋那些3∼4個月大、已完全像個微型小嬰兒的那種胎兒。
「有這麼大」麻醉師劉建敏說, 一邊用拇指和食指比劃出一管口紅的長度。她補充說,掩埋是對那些過早失去生命的胎兒的一種尊敬的表示,而他們的父母不會被告知。
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就如同中國年輕的未婚女性正在上升的墮胎率。
雖然全面的數據很難得到,但官方數字顯示墮胎率正在上升。中國媒體和專家們說,很多假如不是多數去墮胎的都是年輕的單身女性。
這與過去不同。過去,墮胎主要為了強制實行政府的、一對夫妻只能生一個孩子的政策。今天,學生很顯然已是墮胎行業的基本客戶群:北京現代婦女醫院就提供一項政府資助、只需花費880元(相當於180美金)的、「安全加便捷A+ 」優惠墮胎服務套餐。別的醫院也在大學便覽手冊裡大打廣告。
根據一份政府記錄,2007年有760萬例墮胎,2008年增至920萬例。而這份記錄只包括醫院。官方媒體報導說總數可能高達1,300萬。假如此數據準確,中國便已成為世界上墮胎率最高的國家之一。
許多人將此歸咎為如今對婚前性行為的開放態度以及落後的性教育。政府機構的官僚作風和社會的嘲笑也使單身女性不敢要孩子。法律禁止女性20歲之前結婚,使青少年懷孕很少聽聞。這種種因素, 加上墮胎在中國被稱為「人工流產」 不會被社會嘲笑,就使其成為了相對便宜而且被普遍接受的節育方式。
「在我們國家,未婚生子將招致的道德譴責要比墮胎帶來的恥辱厲害的多。」這家診所的經理周安琴說。該診所每月大約做60例墮胎,顧客多數是24歲或更年輕的學生。
2007 年開業的這間兩層樓診所是瑪麗•斯特普國際組織(Marie Stopes International)在中國開辦的五家診所之一。該組織是總部在倫敦的非營業性機構,在全球開辦了成百上千家診所,推廣安全墮胎、HIV檢驗、和其它服務。那些沒被掩埋的胎兒被作為醫學廢品丟棄,就像在美國和其它國家那樣。
在一樓一間檢查室裡,當護士將超聲波掃瞄棒在20歲的南希•尹的肚皮上摩擦時,尹眼睛只盯著牆壁而不去看掃瞄器上的影像:一個已將近3個月大的胎兒,有雙臂、雙腿、和輕微而快速的心跳,
尹要求稱呼她為「南希」,一個她喜歡的英文名字,而別用她正式的中文名,因為她的家人並不知道她懷孕。
尹是西安的一名學生,她說她在三月份開始與男友有性行為,因為她「覺的用避孕套不舒服,」所以他們從不用避孕措施。她父母從未和她談過避孕,學校裡也不教。
當護士查她的血液有無感染跡象時,尹蜷縮在她的冬季大衣裡,讓頭髮向前垂落著覆蓋住她大半個臉。她似乎對身處診所感到尷尬、但對自己的決定態度堅決。「我曾想過要這個孩子,但這是不可能的。我還是個學生,我得從學校畢業。」
中國的計畫生育網路巨大而高效,簡直就是一個人口控制大軍,宣傳避孕、墮胎和絕育——但都主要針對已婚夫妻。
像尹這樣的年輕人就成為漏網之魚。一項由聯合國資助、2009年由北京大學人口研究學會所作的、針對22,228名年齡從15至24歲的中國人的調查中發現,他們中三分之二的人能夠接受婚前性行為,但他們中的多數「只具有非常有限的性愛與生育的健康知識。」
這項調查發現,他們中百分之二十二的人已有過性經歷。但在這些有過性經歷的人中,超過百分之五十的人在他們的第一次性行為中沒有採用避孕措施。一項由美國疾病控制中心在2009年所作的、對美國高校生的調查中發現,百分之四十六的學生已有過性行為,他們中百分之八十五的人在最近的性行為中都使用了避孕方式。
尹隨後帶著一包藥丸和三天後來做墮胎的預約離開了診所。周經理解釋說那些藥丸將殺死胎兒和使尹的子宮頸部柔軟。「就像把一顆小樹拉出來前你要先松土。假如你先往地上倒點水,這將使土壤鬆弛,讓事情好辦的多。」
談到墮胎,中國人坦率的殘忍。他們很多人認為胎兒沒出生前不算人。北京社會學家李銀河將這種態度和中國一度非常高的嬰兒死亡率聯繫起來。她表示,頻繁的流產和嬰兒死亡率曾使家人寒心至直到嬰兒出生一百天後才願意為其正式起名。「幸運的是,在中國文化裡,孩子出生前還不算人,所以我們懷孕七、八個月時仍能做引產。我認為這從控制人口的角度上看對中國是有利的……中國絕對沒有必要進行所謂「生命權」的爭論,沒有必要引進諸如「墮胎就是謀殺」之類的理念。」
在中國,只有很少推行反墮胎運動的人士,他們通常是佛教徒和基督教徒。但他們的活動都很低調,因為政府一直嚴厲壓制著草根組織和宗教團體。
中國在上世紀五十年代時將墮胎合法化,但直到政府開始強制實行一胎化政策以遏制人口增長之後,它才變的普遍起來。
1979年以前,一年只有不足500萬例墮胎。但到1981年,即一胎化政策實行一年後,這個數字飆升到870萬。1983年時更達到1,400萬的頂峰。其後,隨著政府放寬政策,允許第一胎是女孩的農村夫妻生第二個孩子,這個數字才有所下降。
粗暴、強制性的計畫生育運動也減少了墮胎。僅在1983年,中國就給2,100萬人做了絕育手術、給1,780萬婦女上了環。第二年的墮胎就急劇下滑到890萬例。
如今墮胎仍然很普遍,不同了的只是顧客。
麻醉師劉女士說,「過去中國女性做墮胎只是因為胎兒有缺陷,或有了第一個孩子後再懷孕。現在社會不同了,開放多了,其實是太開放了,青春期提早了很多,但學校和家長都不和孩子們討論這些事。」
隨著一個國家的發展和孩子飲食的改善,青春期會傾向於提早開始。在中國,青春期開始的年齡已從1970年代的大概14歲半提早到現在的12歲半。同時,平均結婚年齡逐漸上升,從1970年代的20歲到現在的22歲,從而延長了年輕人有性生活而不結婚的時間。
李書卓,一名西安人口和發展研究學會的人口統計學家說,在過去十年裡,很明顯的發生了從婚後墮胎到婚前墮胎的巨大轉變,但學術界人士沒法得到能將這種轉變數化表現出來的數據。
如今很多診所和醫院都加入進來滿足墮胎的需求。很多網路廣告和顏色柔和、歡快的小冊子都在推銷「無痛人流」、私人康復房、以及手術後幫助子宮收縮的按摩服務。
麻醉師劉女士自己在1982年曾經歷過一次沒有麻藥的人流,當時都是沒有麻藥的。她說,「現在的孩子們做的卻很容易,打一針麻藥,然後睡過去了,沒有痛苦。如果他們能真切感受到墮胎的痛苦,他們就不會再懷孕。」
事實上,瑪麗•斯特普診所裡常常能看見老顧客。
22歲的張潔繼第一次人流多年後又來做第二次,手術完後坐在康復房的暖爐旁取暖。這位身材嬌小、戴著微藍色隱形眼鏡的時裝店銷售小姐希望有一天能擁有自己的服裝店。她說等年齡大些、有點積蓄後想要一個孩子,但不是現在,不幸的是她從藥店櫃臺買的避孕丸又一次失效。
雖然不清楚為什麼藥丸沒起作用,診所醫生說有些婦女並不知道這些避孕丸是要堅持每天服用的。
該診所經理周女士說,她到高中和大學演講時,想告訴年輕人如何正確使用避孕丸和避孕套,但學校領導們經常強迫她只講關於戀愛的禮儀和月經。「他們不想我提避孕,怕我會教壞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