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愛逃課,現在愛「淘」課!
以歐美高校為主的公開課免費傳播儼然成了一種時尚,分門別類的講座錄像、教學大綱、課堂筆記就這樣大方地擺在各校的官網上,任人分享。身處現代社會,學生們在學校裡接受冗長的教育,公司每年也有大量的人員和時間受訓,但什麼也替代不了對自我修煉的投入。世界知名大學的網路公開課程,可稱是優勢教育資源對個人自修的贈予。不用點名,不用佔座,沒有考試,沒有學分,想上就上的國外名校課程讓中國的高校學生、白領階層趨之若鶩,大聲宣稱——以前愛逃課,現在愛「淘」課!
2001年,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率先拉開了網路公開課程的序幕,計畫將該學院的全部課程資料都在網上公布,讓全世界任何一個角落裡的任一網路使用者都可以免費取用。嗅覺敏銳的人驚呼:高高在上的象牙塔正在卸下門鎖、拆掉圍牆,這是教學史上繼遠程函授之後又一令人激動的創舉!果然,麻省理工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耶魯、哈佛、劍橋、牛津等世界名校以及財力豐厚的基金會的陸續加入,猶如水滴匯成浪花,將「公開教育資源」(Open Educational Resources,O.E.R)運動推向了正軌,並且一發不可收。
原來人文也性感
最近,如果做一項測試,讓大學生們評選自己心中的最酷教授,大概不是課堂上朝朝暮暮見到的教授,也許是耶魯講《哲學:死亡》那個喜歡盤著腿坐在講台上,書獃子氣十足的老頭,或者是哈佛講《公正:該如何做是好》那個會問答題學生的名字,能複述每個學生觀點的教授。當然,前提是評選結果和學位不掛鉤。
看瘦削的長相酷似薩達姆的耶魯大學著名教授Shelly Kagan穿著牛仔褲、帆布鞋,盤腿坐在講桌上手舞足蹈地和一幫年輕人大談生命和死亡的本質,和來自物理系、電子系、化工系、政治系的學生講解柏拉圖的《斐多篇》對靈魂本質的討論;聽哈佛的邁克爾·桑德爾教授口吐蓮花,一起探討「司機的選擇」,評判性思考關於公正平等民主與公民權利,體會思辨的性感……
見識了哈佛、耶魯、麻省理工的公開課,原來,傳說中的「人文精神」確有其事,人文學科也能這麼性感。教育者傳授的不單是知識,還有道德、審美、智慧、倫理。
牛校牛在哪裡?
清華、北大的學生算是見過世面的了吧,但是,看看網上那些歐美名校的公開課,那些曾經的優越感會不會驟然間灰飛煙滅?今年3月19日,復旦大學邀請哈佛大學的人文藝術與科學院院士邁克爾·桑德爾來講講《什麼是正義》,結果據到場的學生講,「場面從來沒有這麼火爆過」,能擠進講堂站著旁聽的同學已經是極其幸運的了,散場之後,在門口買Sandel授課講義的人擠成了一堆,搶到最後一本講義的學生樂得跳起來。這位Sandel教授1982年就因批判羅爾斯的正義論而在學術上揚名了,他在哈佛教授的那門課程《公正:該如何做是好》算得上是網課的里程碑,其意義如同《越獄》之於美劇在中國的流行。每週,超過1000 位學生坐在哈佛的大禮堂裡,聽Sandel口吐蓮花,學生們同時還將接觸過去一些偉大哲學家——亞里士多德、康德、密爾、洛克,然後師生們一起評判性思考關於公正、平等、民主與公民權利的一些基本問題。
對於那些求知慾很強的人而言,這些各路名校的網路公開課,如同一個擠滿了山珍海味的菜單,這可不是隨便在哪花上一點錢就可買到的心靈雞湯。網友Frederick Wang感慨:「推薦它不是課上得多麼好,而是社會體制在高等教育裡的體現。民主的精髓就在這裡,爭取大多數的同意,那麼精英就要把自己的觀點和理由解釋清楚。這樣的社會是思辨和成熟的。相反,把民眾排除在外,就必然會愚民。長此以往,兩種社會表現出的智識差距判若雲泥。
南方科技大學創校校長朱清時說,把教材課程公開,基於他們認為教學的成果應該是全社會共享的,所以樂意有更多的人看到;敢這樣公開課程,也是出於他們有很大的自信心,覺得他們的教材、課程好,他們才敢這樣做。而且,把課程放到網上,也是對學術的一種監督。
再怎麼比較也是血淚
哈佛、耶魯之所以能成為牛校,當然是因為人家很有錢,也有良好的聲譽積澱,所以能雇到最牛的教授,招到很牛的學生。 同時,也因為他們蘊含了豐富的博雅精神。這點,從哈佛的「核心課程」上最能集中體現。
所謂「核心課程」,就是開放給本科生的基礎課,學生們從中挑選幾門作為必修課。對此,哈佛開宗明義聲稱,核心課程是為了讓學生們既見樹木,又見森林。其「核心課程」被分成七個領域:外國文化、歷史、文學、道德判斷、數理判斷、科學、社會分析。僅「道德判斷」這一板塊而言,除了上述招致萬人空巷的那門《公正:該如何做才好》,還包括另外13門課程:《民主與平等》、《國際關係與倫理》、《倫理學中的基本問題》、《儒家人文主義》、《有神論與道德觀念》、《自我,自由與存在》、《西方政治思想中的奴隸制》、《社會反抗的道德基礎》、《共和政府的理論與實踐》、《比較宗教論理》、《傳統中國的倫理和政治理論》、《古代與中世紀政治哲學史》、《現代政治哲學史》——這還是九牛一毛。事實上,僅僅是針對本科生和文理學院的課程表,以及對這些課程3-5行的介紹,哈佛就一口氣列了1000多頁。
這些課程簡直就是一場饕餮之宴。媒體人士賀某畢業於北大中文系,他自稱是嚥著口水看完了這個課程清單,過去多少還有點的牛校感不堪一擊,當場崩盤。他悲涼地聲稱,「我顯然已經不敢把我讀的學校叫做大學了。
其實北大曾經還是有點樣子的。在陳平原《老北大的故事》中,附載了《(民國二十三年度)國立北京大學一覽》,1934年北京大學中文系開設的課表,豪華得令人目眩神迷。就連當年外系所開供中文系學生選修之課程中,梁實秋、周作人、錢穆、向達等牛人的名字也頻現。
不知道現在的清華北大,能給那些一心向象牙塔裡扑騰的18歲孩子,開出上述課程中的幾門?好事者在網上檢索出《2007年北大中文繫上半年本科生課程表》,整理出必修課寥寥十幾門。對比完了新舊兩個時代的課程表,網友們紛紛感慨「那時的大師還是上課的」,「俱往矣,再怎麼比較也是血淚」。
在世俗化的今天,何謂「大學精神」?
據說,大學應該熏陶的,是一種人文精神。不過,國內的名校,經常為自己是不是一流名校爭得臉紅脖子粗。國人重視各種排行榜。在我們這裡很被看重的全美大學排行榜,沒有一個美國大學校長會把它們當回事。哈佛是高貴的人文傳統,斯坦福是地道的美式實用主義,普林斯頓以理論研究著稱,麻省理工以科技領先自豪。各有各的個性,風格千姿百態,適應市場的不同需求。不過,國內各個高校的理念看似高度統一——大躍進式地堆砌大學城、躋身各大排行榜前端已成為各校領導乃至各地政府炫耀其政績的「面子工程」。
名教授不一定課講得好
有關教學的任何事情都是量化了來評估的,教學的重要性就體現不出來了。我們的評價體制過多地強調發表論文,強調科研成果,強調經費,老師的講課講得好不好,並不重要。所以名教授不一定課講得好,這是因為這個「名」是他做研究有名或者他社會地位高,而他的社會地位高有政治上的原因,也有參與各種活動的原因,所以你說的這個「有名」是在現在中國語境下的「 有名」,比如,他當了職位很高的官了,那麼他就變得在媒體上很有名了,但這並不是因為他的學問就有那麼高。講課跟媒體上有名是兩碼事。
根源在於教育行政化
整個中國大學的風氣都是崇尚研究而輕教學的,教師並沒有內在的動力去推動課程改革。他們的心根本就不在那兒,他們還要去競爭項目、競爭經費、提職稱;於是他們就要去尋求多發表一些論文、成果獎多一些,為此他們就要去做很多社交工作、做很多研究以外的工作,他們的心思就不在如何把這個課程教好或者把效果教到最好上了。很多老師就已經並不是熱衷於教課,而是熱衷於搞科研發表文章了。教育部也設立了一個「全國高等院校精品課程建設」 ,但實際上很多還是行政化的形象工程,無論從內容到講課形式,並沒有受到學生的熱愛。
以上問題,其實都只是表層的,真正深層次的問題,就是行政控制一切、腐蝕了高校。什麼樣的社會,也會產生什麼樣的教育,這跟雞生蛋、蛋生雞一樣,都是循環往復的,現在我們的高校除了教育的邏輯,還流淌著官場的邏輯。比如說,中央黨校的學歷,教育部都不承認的,但是中組部承認。一些官員動不動就黨校學歷,有本事你去念個正常的學校?重視這個學歷,一是沒有自信,二是權力控制一切。
無論是學術腐敗、學風不端,真正的弊端在於權力對學校的干預。權力比金錢更加容易腐蝕大學。光是金錢,大學還不至於這樣,大學經費增加,老師稍微有點骨氣,還能抵擋得住。但是權力和金錢一結合,老師們就沒有辦法了。
結束語
大學本該是一個追求「自由之精神、獨立之思想」的地方,但是,現在我們的大學實際上已經官僚化了、行政化了,因為誰的官大誰說了算,照官大的人的主意來辦學,那麼很多創新的思想都沒有成長的土壤,逐漸失去了生命力,造成了目前高等教育死水一團,學術研究一團死水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