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是賈府的四小姐,她的父親賈敬是個修道之人,母親早逝,她從小缺少父母的憐愛,所以性格孤僻而冷漠,對周圍的事情也從不關心,賈府的沒落,她冷眼旁觀,最後入櫳翠庵為尼,修行佛法。
惜春從小在賈母身旁長大,賈母不免有對她照顧不周的地方,其實她的內心深處,是多麼渴望有一個屬於她的溫暖的家,而她的冷漠從某種角度上講,恰恰是一個掩飾內心渴望溫暖的「面具」。惜春雖不工詩,但善繪畫,曾受賈母之命,畫《大觀園行樂圖》。
她在大觀園中的臥房名為「藕香榭」,行人至此時,便能聞到一股溫馨、冷清的味道,也暗喻了惜春的性格。《石頭記論讚》中曰:「人不奇則不清,不僻則不淨,以知清淨法門,皆奇僻性人也。惜春雅負此情,與妙玉交最厚,出塵之想,端自隗始矣。」普通人看來,她或許是孤僻、冷傲、與眾不同,但上升至更廣袤的角度,便是不願入滾滾紅塵之中的「清高」,古時修行之人便有先天之「慧根」,惜春最後能走入佛門,也從側面反映了這個原因。
在抄檢大觀園的時候,風姐、王善保家的在惜春的丫鬟入畫的箱子裡發現了「違禁品」。而實際上,是賈珍賞給入畫哥哥的一大包金銀錁子,一副玉帶板子,一包靴襪。惜春見此便說:「我竟不知道,這還了得!二嫂子,你要打他,好歹帶他出去打罷,我聽不慣的。」這是她性格中的很負面的因素,她的表現和三姐探春有很大的差別,探春在「危機」的時刻,對自己的丫鬟維護與疼愛,不僅體現了一個女子敢於擔當的勇氣,也讓人領略了探春仁愛的心靈,而惜春則是恰恰相反,她不顧丫鬟入畫苦苦的哀求與解釋,反而卻說:「這裡人多,若不拿一個人作法,那些大的聽見了,又不知怎樣呢。嫂子若饒他,我也不依。」曹雪芹在這一個細節上,把惜春的「冷」寫得絲絲入扣。
紅樓夢曲虛花悟中云:「將那三春看破,桃紅柳綠待如何?把這韶華打滅,覓那清淡天和。說什麼天上夭桃盛,雲中杏蕊多?到頭來,誰見把秋捱過?則看那,白楊村裡人嗚咽,青楓林下鬼吟哦。更兼著,連天衰草遮墳墓,這的是,昨貧今富人勞碌,春榮秋謝花折磨。似這般,生關死劫誰能躲?聞說道,西方寶樹喚婆娑,上結著長生果。」這首曲子是寫賈惜春最終悟到榮華富貴皆為過眼煙雲,恰似鏡中花,水中月。
判詞中云:「勘破三春景不長,緇衣頓改昔年妝。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也揭示了惜春最後出家的結局。「勘破三春景不長」從表面的意思上是指春天的光陰短促,不要留戀,實際上說的是惜春的三個姐姐出嫁後都沒有好的結局,元春雖為貴妃,但還是死於「虎兕相逢」之年,迎春最悲哀的是父親拿她抵了五千兩銀子,婚後她的丈夫便將她蹂躪至死,探春遠嫁實為一去不歸,所以三個姐姐的經歷使惜春感到人生不過如此。「緇衣頓改昔年妝」的意思是用黑色的衣服換掉了她昔日的衣裝,「緇衣」是指出家人穿的衣服,所以出家在古時候也叫披緇。「可憐繡戶侯門女,獨臥青燈古佛旁。」描述了她從侯門小姐到獨坐青燈下陪伴古佛旁的人生歸宿。
歷經繁華與衰敗,有著頓悟佛法的「慧根」與冷漠心靈的惜春,最終走入了佛門清修,讓人們在曹雪芹留下的「原應嘆息」中品味著深邃與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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