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負面新聞連連的湖南省政法系統又傳醜聞。最新出版的一期《南方週末》報導,長沙市芙蓉區政府的一名負責官員,以「維穩」的名義賣掉了一家公司的土地。後又打出「維穩」旗號,通過政法委施加壓力,在湖南省高院「協調」下,成功抗拒了慈利縣法院對該土地的強制執行。
9月10日,湖南省慈利縣法院法官趙書軍迫於上級的「維穩要求」,違心地作出了一份對一宗市值數億元的土地「解除財產查封」的裁定。在接受《南方週末》採訪時,趙書軍說,「這是一起典型的行政干預司法,甚至參與違法最終導致司法腐敗的案件。」
他說,「難道不講法律、不追查下去就穩定了?講法律和追查問題反而就不穩定了?……維護穩定是你政府的事情,但怎麼能拿人家的財產來維穩?」但趙書軍無力改變判決。
此案本由湖南省高院指令慈利縣法院執行。涉及一起刑事附帶民事的案子。長沙商人許俊偉、張建英詐騙了張家界慈利縣人章勝漢4460萬元,被判無期徒刑,後章勝漢申請追繳其贓款返還受害人。
案子本應由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立案執行,長沙中院查封了許俊偉用詐騙資金並購的一家華城公司位於長沙芙蓉區的一塊土地,欲過戶給章勝漢,但長沙市政法委則命令法院直接將土地解凍,過戶給了另外的受益者。
長沙中院立案半年未能給章勝漢拿回一分錢。受害人章勝漢向湖南省高院反映,省高院遂於2010年上半年指令慈利縣法院承辦此案。
慈利法院接受此案後,各方壓力更大。原專案組解散後,由法官趙書軍接手,組成了新的執行專案組。
新的專案組將重點放在了追查詐騙資金的流向上,慈利法院調出原始材料後發現,長沙市芙蓉區政府與彭再魁副區長冒用了土地擁有方華城公司的名義,將一塊市值億元的土地轉讓給了長沙信天房地產公司(下稱長信公司)。
據稱,這款47.545畝、現市值數億元的土地,轉讓價為3200萬,「合同結尾處,甲方公章處蓋的是芙蓉區政府的公章,甲方法定代表人簽名處簽的卻是芙蓉區政府副區長彭再魁。」
專案組追查付款情況。結果又發現,地價款並非來自受益方長信公司,而是一家長沙佳天房地產有限公司(下稱佳天公司),金額是6000萬元,這6000萬元進了長沙市芙蓉區政府下轄的、屬於副區長彭再魁分管的重點工程投資建設辦公室。
法院的進一步調查,被長沙芙蓉區官方拒絕。
趙書軍認為,「這是嚴重的違法,甚至是犯罪行為。」但仍不清楚,「冒名轉讓土地究竟出於政府行為還是彭再魁副區長的個人行為?」
慈利法院方查封了這塊土地。
此後,長沙市芙蓉區官方向中共湖南省政法委要求「協調」,解除這塊土地的凍結,長沙方面由芙蓉區政法委一位劉姓書記和區政府遺留辦主任葉春強帶隊前往張家界。
葉春強講了兩個解凍的理由:「因為一些歷史遺留原因,這塊土地涉及的老百姓要上訪,恐出現不穩定因素」;長信公司屬正當交易,是「善意取得」。
趙書軍反駁說:「證據顯示,所有問題,包括老百姓的上訪等,都是你們區政府官員們弄出來的;你不穩定了,也不能拿人家公司的財產來解決問題呀;未經授權冒名將人家公司的土地轉讓給另外一家公司,是非法的。」
此後,雙方在長沙舉行第二次「協調會」,仍是不歡而散。
9月中旬,湖南省高級法院一位黃姓法官向前來協調的慈利法院副院長汪堅口頭宣布:要求慈利縣法院立即解除對那塊土地的查封。慈利法院要求湖南省高院出具「解除查封」的書面指令,被拒絕。
在湖南省高院的壓力下,慈利法院院長王某要求專案組解除對這塊土地的凍結,趙書軍拒絕。慈利法院於是臨時召開了審委會,以5︰4的結果決定「解除查封」。
9月10日,合議庭被迫執行審判委員會決議,作出解除查封的裁定。
心有不甘的法官們在《慈利縣人民法院執行裁定書》[(2009)慈法執異字第395-16號]這些寫下:「本院合議庭審查後認為……解除查封理由不成立。但湖南省高院從維護社會穩定出發,指令本院解除查封,本院經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解除對本宗土地的查封」。
10月28日,59歲的原案受害人、強制執行申請人章勝漢,因腦溢血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