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血書:
● 貴中央委員會主席具有著一個極其可怕的冷酷而刻毒的靈魂!在這個羨「江山如此多嬌」的野心家的貪婪,「欲與天公試比高」的不自量的狂妄,「龍蟠虎踞今勝昔」 的自鳴得意,「六億神州頌舜堯」的自我吹噓,以至屁股入文蒼蠅入詩的輕浮,死掉世界人口一半的殘忍等等而外,我懷疑它還會有任何人情與人性的存在。
● 我經歷了「偉大、正確、英明」或者諸如此類的先生們,梁山是給你們逼上的,這個青年曾懷著善良的希望等待你們--我尋找你們的那怕是一點點明智的流露直到最後一刻?但在完全絕望之後,我當然不得不毅然抉擇反抗的道路!我可以懷抱著善良的希望,即無法懷抱空虛的幻想!生活在現實之中怎麼可能靠幻想來過日子呢?而當時先生們的貴黨又造成了一個何其悖謬、何其慘痛的鮮血淋漓的現實啊!面對著那檔沉痛的政治現實,面對著那樣慘痛的家國之苦難,面對著那樣汪洋巨涯的師長輩和同時代人的血淚,作為一個未被死滅的良知與如焚如熾的激情折磨得悲慟欲狂的年青人,除了義無反顧地立下一息尚存、除死方休反抗者的誓言化為行動而外,還有什麼是他更應該做的事情呢?!這其間應該受到嚴厲責備的究竟是年青人還是執政者呢?!
● 我經歷了地獄中最最恐怖最最血腥的地獄,我經歷了比死亡本身更千百倍慘痛的死亡。
● 長期以來,當然是為了更有利於維持你們的極權統治與愚民政策,也是出於嚴重的封建唯心思想和盲目的偶像崇拜雙重影響下的深刻奴性,你們把毛澤東當作披著洋袍的真命天子,竭盡一切努力在室內外將他加以神化,運用了一切美好詞藻的總匯與正確概念的集合,把他裝扮成彷彿是獨一無二的偶像,扶植人們對他的個人迷信。(林昭獄中上人民日報書)
● 每當想起那慘烈的一九五七年,我就會痛徹心腹不自自主地痙攣起來。真的,甚至聽到看到或提到那個年份,都會使我條件反射似地感到劇痛,這是一個染滿中國知識份子和青年群之血淚的慘淡悲涼的年份。假如說在此之前處於暴政下的中國知識界還或多或少有一些正氣的流露,那麼在此之後確實是幾乎被摧殘殆盡了。
● 每當我沉痛悲憤地想到,那些自稱為鎮壓機關或鎮壓工具的東西正在怎樣地作惡,而人們特別是我們同時代的中國人的青春代,在這條叫專政的大毒蛇的鎖鏈之下怎樣的受難,想到這荒謬的情況的延續是如何斷送民族的正氣和增長著人類的不安,更如何玷污著祖國的名字而加劇時代的動盪,這個年輕人還能不急躁嗎?
● 誠然我們不惜犧牲,甚至不避流血,可是像這樣一種自由的生活,到底能不能以血洗的辦法,使它在血泊之中建立起來呢?中國人的血歷來不是流得太少了而是太多,即使在中國這麼一片深厚的中世紀遺址之上,政治鬥爭是不是也有可能以較為文明的形式去進行而不必訴諸流血呢?
● 光是鐐銬一事,人們就不知玩出多少花樣來,一副反銬,兩副反銬,時而平行時而交叉,最最慘無人道酷無人理的是,無論我在絕食中,還是在胃炎發病,疼得死去活來時,乃至在婦女生理特殊的情況 ︱︱月經期間,不僅從來未為解除過鐐銬,甚至從來沒有減輕、比如兩副鐐銬中暫時除掉一副。
● 這怎麼不是血呢?陰險地利用我們的天真,幼稚,正直,利用著我們的善良,單純的心與熱烈激烈的氣質,欲以煽動加以驅使。而當我們比較成長了一些,關始警覺到現實的荒謬殘酷,開始要求我們應有的民主權利時,就遭到空前未有的慘痛無己的迫害與折磨和鎮壓。怎麼不是血呢?我們的青春、愛情、友誼、學業、事業、抱負、理想、幸福、自由,我們之生活的一切,這人的一切,幾乎被摧殘殆盡地葬送在這污穢不堪罪惡極權制度的恐怖統治之下。這怎麼不是血呢?
● 不不!上帝不會讓我瘋狂的,在一日,她必需保存我的理智與保存我的記憶,但在如此固執而更陰險的無休止的糾纏與逼迫之下,我幾乎真的要瘋狂了。上帝,上帝幫助我吧,我要被逼瘋了,可是我不能夠瘋,我也不願意瘋呀 ...... (林昭被一女獄警毒打為後在牆上用血書寫的文字。)
● 我默默地摳著牆上的血點,只有想到那麼遙遠而又那麼切近的慈悲公義的上帝時,我才找到我要說的話,這個滿腹委屈的孤憤的孩子無聲地禱告過,天父啊,我不管了,邪心不死的惡魔這麼欺負人,我不管了,我甚麼都不管他了。(被獄警打後寫於牆上的血書)
● 我開始以自己的鮮血寫告人類書,它那短短的序言性的第一節在半天之中一氣呵成,相信凡讀著它的人們都不能不感覺到其中深沉而熾烈的悲痛激情。
● 昨天你們那所謂的偽法院假借和盜用法律的名義非法判處我徒刑二十年,這是一個極其骯髒極其可恥的判決,但它也確實也夠使我引為叛逆者無尚光榮的,它說明著作為一名自由戰士的林昭,至高情操大節正氣,公義必勝,自由萬歲。(一九六五年五月三十一日被當局判林昭二十年徒刑後的血書)
● 作為一個人,我為自己的完整、正直而乾淨的生存權利而鬥爭那是永遠無可非議的。作為基督徒,我的生命屬於我的上帝我的信仰,為著堅持我的道路,或者說我的路線,上帝僕人的路線,基督政治的路線,這個年輕人首先在自己的身心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是為你們索取的卻又是為你們付出的。先生們,人性這就是人心啊!為甚麼我要懷抱著,乃至於對你們懷抱著一份人性,這麼一份人心呢?歸根到底,又不過是本著天父所賦予惻隱、悲憫與良知,在接觸你們最最陰暗,最最可怕,最最血腥的權利中樞,罪惡核心的過程中,我仍然察見到,還不完全忽略你們身上偶然有機會顯露出的人性閃光,從而察見到你們的心靈深處,還多少保有未盡泯滅的人性,在那個時候我更加悲痛地哭了。
● 那些自稱為鎮壓機關或鎮壓工具的東西,正在怎樣地作惡,而人們特別是我們同時代的人--中國的青春一代在這條專政的大毒蛇的鎖鏈之下,怎樣的受難,想到這荒謬的情況的延續,是如何斷送民族的正氣和增長著人類的不安,更如何玷污著祖國名字而加劇時代的動盪,這個年青人還能不急躁嗎?
● 誠然我們不惜犧牲,甚至不避流血,可是像這樣一種自由的生活,到底能不能以血洗的辦法使它在血泊之中建立起來呢?中國人的血歷來不是流得太少而是太多,即使在中國這麼一片深厚的中世紀遺址之上,政治鬥爭是不是也有可能以較為文明的形式去進行,而不必訴諸流血呢!
● 這怎麼不是血呢?陰險地利用我們的天真、幼稚、正直。利用著我們善良、單純的心,與熱烈、激昂的氣質,欲以煽動加以驅使,而當我們比較成長了一些,開始警覺到現實的荒謬、殘酷,開始要求我們應有的民主權利時,就遭到空前未有的慘毒無已的迫害、折磨和鎮壓。怎麼不是血呢?我們的青春、愛情、友誼、學業、事業、抱負、理想、幸福、自由,我們之生活的一切,這人的一切幾乎被摧殘殆盡地葬送在這污穢、罪惡、極權制度的恐怖統治之下,這怎麼不是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