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是婦孺皆知的醉翁。他那篇著名的《醉翁亭記》,從頭到尾一直「也」下去,貫穿一股酒氣。無酒不成文,無酒不成樂。天樂地樂,山樂水樂,皆因為有酒。「樹林陰翳,鳴聲上下,遊人去而禽鳥樂也。然而禽鳥知山林之樂,而不知人之樂……」(《醉翁亭記》)
蘇東坡是著名的文學家。「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我們從他嗜酒如命和風度瀟灑的神態,可以尋到李白和白居易的影子。他的詩,他的詞,他的散文都有濃濃的酒味。正如李白的作品一樣,假如抽去酒的成分,色香味都為之銳減。
東晉的陶淵明,他的詩中有酒,他的酒中有詩。他的詩篇,與分的飲酒生活,同樣有名氣,為後世歌之頌之。他雖然官運不亨通,只作過幾天彭澤令,便賦「歸去來兮」,但當官和飲酒的關係卻那麼密切:其時衙門有公田,可供釀酒。他下令悉種粳以為酒料,連吃飯的大事都忘記了。還是他夫人力爭,才分出一半公田種稻。棄官就無祿,喝酒就成了大問題。然而回到四壁蕭然的家,最初使他感到欣喜的是「攜幼入室,有酒盈樽」。但以後的日子如何,可就不管了。
白居易,他的一生不僅以狂飲著稱,而且也以善釀出名。他為官時,分出相當一部分精力去研究酒的釀造。酒的好壞,重要的因素之一是看水質如何。但配方不同,亦可使「濁水」產生優質酒,白居易就是這樣。他上任一年自慚毫無政績,卻為能釀出美酒而沾沾自喜。在釀的過程中,他不是發號施令,而是親自參加實踐。
酒與名人——古人談酒
我國釀酒歷史悠久,品種繁多,自產生之日開始,就受到先民歡迎。人們在飲酒讚酒的時候,總要給所飲的酒起個饒有風趣的雅號或別名。這些名字,大都由一些典故演繹而成,或者根據酒的味道、顏色、功能、作用、濃淡及釀造方法等等而定。酒的很多綽號在民間流傳甚廣,所以文在詩詞、小說中常被用作酒的代名詞。這也是中國酒俗文化的一個特色。
歡伯:因為酒能消憂解愁,能給人們帶來歡樂,所以就被稱之為歡伯。這個別號最早出在漢代焦延壽的《易林•坎之兌》,他說,「酒為歡伯,除憂來樂」。其後,許多人便以此為典,作詩撰文。如宋代楊萬里在《和仲良春晚即事》詩之四中寫道:「貧難聘歡伯,病敢跨連錢」。又,金代元好問在《留月軒》詩中寫道,「三人成邂逅,又復得歡伯;歡伯屬我歌,蟾兔為動色。」
杯中物:因飲酒時,大都用杯盛著而得名。始於孔融名言,「座上客常滿,樽(杯)中酒不空」。陶潛在《責子》詩中寫道,「天運苟如此,且進杯中物」。杜甫在《戲題寄上漢中王》詩中寫道,「忍斷杯中物,眠看座右銘」。
白墮:這是一個善釀者的名字。據北魏《洛陽伽藍記•城西法雲寺》中記載,「河東人劉白墮善能釀酒,季夏六月,時暑赫羲,以罌貯酒,暴於日中。經一旬,其酒不動,飲之香美而醉,經月不醒。京師朝貴多出郡登藩,遠相餉饋,逾於千里。以其遠至,號曰鶴觴,亦曰騎驢酒。永熙中,青州刺史毛鴻賓赍酒之藩,路逢盜賊,飲之即醉,皆被擒。時人語曰,‘不畏張弓撥刀,唯畏白墮春醪’」。因此,後人便以「白墮」作為酒的代稱。蘇轍在《次韻子瞻病中大雪》詩中寫道,「慇勤賦黃竹,自勸飲白墮」。
凍醪:即春酒。是寒冬釀造,以備春天飲用的酒。據《詩•豳風•七月》記載,「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傳】:春酒,凍醪也。宋代朱翼中在《酒經》寫道,「抱瓮冬醪,言冬月釀酒,令人抱瓮速成而味薄」。杜牧在《寄內兄和州崔員外十二韻》中寫道,「雨侵寒牖夢,梅引凍醪傾」。
壺觴:本來是盛酒的器皿,後來亦用作酒的代稱,陶潛在《歸去來辭》中寫道,「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白居易在《將至東都寄令孤留守》詩中寫道,「東都添個狂賓客,先報壺觴風月知」。
壺中物:因酒大都盛於壺中而得名。張祜在《題上饒亭》詩中寫道,「唯是壺中物,憂來且自斟」醇酎這是上等酒的代稱。據《文選•左思<魏都賦>》記載,「醇酎中山,流湎千日」。張載在《酃酒賦》中寫道,「中山冬啟,醇酎秋髮」。
酌:本意為斟酒、飲酒,後引申為酒的代稱;’如「便酌」「小酌」。李白在《月下獨酌》一詩中寫道,「花問、壺酒,獨酌無相親」
酤:據《詩•商頌•烈祖》記載,「既載清酤,赍我思成」。【傳】:酤,酒。
醑:本意為濾酒去滓,後用作美酒代稱。李白在《送別》詩中寫道,「借別傾壺醑,臨分贈鞭」。楊萬里在《小蓬萊酌酒》詩中寫道,」餐菊為糧露為醑」。
醍醐:特指美酒。白居易在《將歸一絕》詩中寫道,「更憐家醞迎春熟,一瓮醍醐迎我歸」。
黃封:這是指皇帝所賜的酒,也叫宮酒。蘇軾在《與歐育等六人飲酒》詩中寫道,「苦戰知君便白羽,倦游憐我憶黃封」。又據《書言故事•酒類》記載,「御賜酒曰黃封」。
清酌:古代稱祭祀用的酒。據《禮•曲禮》記載,「凡祭宗廟之禮,……酒曰清酌」。
昔酒:這是指久釀的酒。據《周禮•天宮酒正》記載,「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賈公彥註釋說:「昔酒者,久釀乃孰,故以昔酒為名,酌無事之人飲之」。
縹酒:這是指綠色微白的酒。曹植在《七啟》中寫道,「乃有春清縹酒,康狄所營」。李善註:縹,綠色而微白也。
青州從事、平原督郵:「青州從事」是美酒的隱語。「平原督郵」是壞酒的隱語。據南朝宋國劉義慶編的《世說新語•術解》記載,「桓公(桓溫)有主簿善別酒,有酒輒令先嘗,好者謂‘青州從事’,惡者謂‘平原督郵’。青州有齊郡,平原有鬲縣。從事,言到臍;督郵,言在鬲上住」。「從事」、「督郵」,原為官名。宋代蘇軾在《章質夫送酒六壺書至而酒不達戲作小詩問之》中,寫有「豈意青州六從事,化為烏有一先生」的詩句。
曲生、曲秀才:這是酒的擬稱。據鄭棨在《開天傳信記》中記載,「唐代道士葉法善,居玄真觀。有朝客十餘人來訪,解帶淹留,滿座思酒。突有一少年傲睨直入,自稱曲秀才,吭聲談論,一座皆驚。良久暫起,如風旋轉。法善以為是妖魅,俟曲生復至,密以小劍擊之,隨手墜於階下,化為瓶榼,美酒盈瓶。坐客大笑飲之,其味甚佳」。後來就以「曲生」或「曲秀才」作為酒的別稱。明代清雪居士有「曲生真吾友,相伴素琴前」的詩句。清代北軒主人寫有「春林剩有山和尚,旅館難忘曲秀才」的詩句。蒲松齡在《聊齋誌異•八大王》一節中,也寫有「故曲生頻來,則騷客之金蘭友」的詞句。
曲櫱:本意指酒母。據《尚書•說命》記載,「著作酒醴,爾惟曲櫱」。據《禮記•月令》記載,「乃命大酋,秫稻必齊,曲櫱必時」後來也作為酒的代稱。杜甫在《歸來》詩中寫道,「憑誰給曲櫱,細酌老江干」。蘇拭在《濁醪有妙理賦》中寫道,「曲櫱有毒,安能發性」。
春:在《詩經•豳風•七月》中有「十月獲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的詩句,故人們常以「春」為酒的代稱。杜甫在《撥悶》詩中寫道,「聞道雲安曲米春,才傾一盞即醺人」。蘇拭在《洞庭春色》詩中寫道,「今年洞庭春,玉色疑非酒」。
茅柴:這本來是對劣質酒的貶稱。馮時化在《酒史•酒品》中指出了,「惡酒曰茅柴」。亦是對市沽薄酒的特稱。吳聿在《觀林詩話》中寫道,「東坡‘幾思壓茅柴,禁綱日夜急’,蓋世號市沽為茅柴,以其易著易過」。在明代馮夢龍著的《警世通言》中,有「琉璃盞內茅柴酒,白玉盤中簇豆梅」的記載。
香蟻、浮蟻:酒的別名。因酒味芳香,浮糟如蟻而得名。韋莊在《冬日長安感志寄獻虢州崔郎中二+韻》詩中寫道,「閑招好客斟香蟻,悶對瓊華詠散鹽」。
綠蟻、碧蟻:酒面上的綠色泡沫,也被作為酒的代稱。白居易在《同李十一醉憶元九》詩中寫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謝眺《在郡臥病呈瀋尚書》中寫道,「嘉魴聊可薦,綠蟻方獨持」。吳文英在《催雪》中寫道,「歌麗泛碧蟻,放繡箔半鉤」。
天祿:這是酒的別稱。語出《漢書•食貨志》下,「酒者,天子之美祿,帝王所以頤養天下,享祀祈福,扶衰養疾」。相傳,隋朝末年,王世充曾對諸臣說,「酒能輔和氣,宜封天祿大夫」。因此,酒就又被稱為「天祿大夫」。
椒漿:即椒酒,是用椒浸製而成的酒。因酒又名漿,故稱椒酒為椒漿。《楚辭。九歌•東皇太一》寫道,「奠桂酒兮椒漿」。李嘉**在《夜聞江南人家賽神》詩中寫道,「雨過風清洲渚閑,椒漿醉盡迎神還」。漿本來是指淡酒而說的,後來亦作為酒的代稱。據《周禮.天官,漿人》記載,「掌共主之六飲:水、漿、醴、涼、醫、酏,入於邂逅,又復得歡伯;歡伯屬我歌,蟾兔為動色」。
忘憂物:因為酒可以使人忘掉憂愁,所以就藉此意而取名。晉代陶潛在《飲酒》詩之七中,就有這樣的稱謂,「泛此忘憂物,遠我遺世情;一觴雖猶進,杯盡壺自傾」。
掃愁帚、釣詩鉤:宋代大文豪蘇拭在《洞庭春色》詩中寫道,「要當立名字,未用問升鬥。應呼釣詩鉤,亦號掃愁帚」。因酒能掃除憂愁,且能鉤起詩興,使人產生靈感,所以蘇軾就這樣稱呼它。後來就以「掃愁帚」、「釣詩鉤」作為酒的代稱。元代喬吉在《金錢記》中也寫道,「在了這掃愁帚、釣詩鉤」。
狂藥:因酒能亂性,飲後輒能使人狂放下羈而得名。唐代房玄齡在《晉書•裴楷傳》有這樣的記載,「長水校尉孫季舒嘗與崇(石崇)酣宴,慢傲過度,崇欲表免之。楷聞之,謂崇曰,‘足下飲人狂藥,責人正禮,不亦乖乎?’崇乃止」。唐代李群玉在《索曲送酒》詩中也寫到了「廉外春風正落梅,需求狂藥解愁回」的涉及酒的詩句。
酒兵:酒,就像兵能克敵一樣而得名。唐代李延壽撰的《南史•陳慶之傳》附《陳暄與兄子秀書》有此稱謂,「故江咨議有言,‘酒猶兵也。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備;酒可千日而不飲,不可一飲而不醉’」。唐代張彥謙在《無題》詩之八也有此稱謂「憶別悠悠歲月長,酒兵無計敵愁腸」的詩句。
清聖、濁賢:東漢未年,曹操主政,下令禁酒。在北宋時期李昉等撰寫的《太平御覽》引《魏略》中有這樣的記載,「太祖(曹操)時禁酒而人竊飲之,故難言酒,以白酒為賢人,清酒為聖人」。晉代陳壽在《三國誌•徐邈傳》中也有這樣的記載,「時科禁酒,而邈私飲,至於沉醉,校事趙達問以曹事,邈曰,‘中聖人’……渡遼將軍鮮於輔進曰,‘平日醉客謂酒清者為聖人,濁者為賢人。邈性修慎,偶醉言耳’」。因此,後人就稱白酒或濁酒為「賢人」,清酒為「聖人」。唐代季適在《罷相作》中寫有「避賢初罷相,樂聖且銜杯」的詩句。宋代陸游在《溯溪》詩中寫有「閑攜清聖濁賢酒,重試朝南暮北風」的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