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 鐘
在上海世博輝煌開幕的同時，中國開放經濟的橋頭堡深圳卻發生驚人的慘劇，台資鴻海集團的富士康龍華廠區，連續發生工人跳樓自殺事件。事件引起國際社會與媒體高度注視，因為在數十天時間內有十二起工人跳樓自殺，已屬罕見的群體自殺性質，並且是二十四歲以下的年輕工人，而富士康是世界級的明星企業，在《財富》五百強企業中排名一百○九。事件惡化後，就在鴻海大老闆郭台銘親臨深圳富士康處理時，還有自殺事件發生。他對事件表示道歉，希望傳媒多報導正面消息。
臺灣的高科技產業，素以電子業聞名，鴻海等大企業出產的筆記本電腦已佔全球九成以上，富士康（Foxconn）則以手機代工，即組裝為主營業，其客戶包括諾基亞、摩托羅拉、蘋果、三星等名牌，二○○八年產量超過五億支，出口總額達五百五十六億美元（佔中國大陸外貿出口總額約百分之四），傳二○○九年總產值達五千億人民幣。可見，富士康在中國這個世界工廠中所居的重要角色。富士康選址中國大陸的主要原因是有源源不斷的廉價勞工，郭台銘曾說，臺灣請一個工程師的錢在大陸可以請八十個作業員。富士康龍華廠號稱世界上最大的代工廠，有25萬員工，基本工資是深圳「最低工資」九百元，加班工資加一半。
自殺事件的評論集中在富士康的管理制度上。其實早在二○○六年就有英國和大陸記者指富士康是「血汗工廠」，並引致過一場訴訟。指控包括剋扣工資、強迫加班、冷酷裁員、管理粗暴、保安打人等，資方反稱其管理沒有違反政府法規，廠區設有醫院、餐廳、書店等「完善社保福利」制度。中共當局則對事件保持沉默，進而封鎖消息，不許採訪，只准新華社一家發稿。
值得注意的是《南方週末》對富士康自殺事件的評論：稱「是一代產業工人的命運」。隱含了當今中國整體發展路線的深刻矛盾。共產黨發跡乃是依據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批判，揭露資本家剝削工人的「剩餘價值」，即勞動價值和工資之間的差額，成為其利潤。馬克思主張剩餘價值應歸於無產階級，於是打倒剝奪者的共產革命由此而生。毛在中國儘管「有槍便是草頭王」，理論基礎無不與此有關。結果一敗塗地。
毛後中共轉而求諸資本主義以求自保，不僅承認私有產權、開放私人企業，而且引進外資外企，弄成了一個唯利是圖、貧富懸殊的GDP大國而洋洋自得，但是，這一切都是在只做不說之下挂羊頭賣狗肉。害怕說明瞭就會重蹈蘇共由修正而垮臺的覆轍。因此，中共允許和鼓勵富士康牟取巨大剩餘價值，自然也對其「軍事化」的缺乏人性化的管理不置可否。新一代有文化的青年工人感到孤獨無助、被工具化、失去家庭溫暖也無宗教關愛和工會維權之下，走向輕生絕望的一跳，解讀自在不言之中。
無論富士康的管理制度看來怎樣現代化，而優越於狄更斯時代的英國血汗工廠，中國工人甚至整個社會、文化必須為中國式「權貴資本主義」付出的代價，實質上是沒有區別的。
（2010-5-28）
来源:《開放》雜誌六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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