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四川大地主劉文彩家族千餘人,在大邑縣家鄉舉行近百年來最大的宗族聚會,揭露祖輩以及後代因株連遭受的不公待遇,期盼早日還原歷史真相。從一九六一年起,劉文彩故居被扭曲為地主莊園陳列館,時至今日仍在展覽著以劉文彩為原型的造假惡霸地主剝削農民的雕像情節。
這個被稱為「收租院」的一百一十四個泥塑人像,成為江青樣板戲之外,唯一得到「欽定」的當代文藝作品,然而這個吸引五千萬現場觀眾、近十億間接觀眾痛恨不已的地主莊園,卻是個虛構的歷史贗品。
一九九二年,大邑縣在評選對大邑貢獻最大的歷史人物時,當地民眾一致首推劉文彩。究竟一個鄉親大善人,如何變臉成為中國小學課本裡那個代表幾千年封建惡霸地主典型的「劉文彩」呢?
一個西南偏隅農村的半文盲,竟能變成家喻戶曉的經典人物,追溯劉文彩的人生軌跡,也許從人們他發家致富的經歷中能有所心得。
三月二十五日大邑縣安仁鎮劉文彩後代家族聚會,劉文彩的孫子、現年六十五歲的劉小飛控訴中共的迫害,將其祖父從大善人變成惡霸。(網路圖片)
近百年來劉氏家族最大的一次家族聚會上,劉文彩的孫子、現年六十五歲的劉小飛,激動的對媒體:「我要把歷史公諸於眾。我要把我們受到的傷害告訴世界,那是血腥的迫害啊!也許是上天知道我們的苦,幫了我的忙,找到了我的祖先。」
二零一零年三月二十五日一早,大邑縣安仁鎮劉文彩莊園旁的一條寬敞街道上異常熱鬧,一張寫有「二零一零年劉覺宗清明會」字樣的紅色條幅橫掛在街頭,街道一側搭建的棚子延伸了一百餘米,棚下緊湊地安放著七十五張圓桌,上千名劉覺宗的後裔歡聚一堂,共敘親情。
這是近百年來劉氏家族最大的一次家族聚會。劉文彩的孫子、現年六十五歲的劉小飛,激動的對媒體說:「因為我在調查劉文彩,也就是我爺爺的情況,全方位的調查,我要把歷史公諸於眾。我要把我們受到的傷害告訴世界,我們是怎樣遭到迫害,那是血腥的迫害啊(聲音哽咽)!我一定要告訴全世界我們所受的那些苦,那些冤。我在全面調查中也就調查到各個地方。也許是上天知道我們的苦,幫了我的忙,找到了我的祖先。」
劉文彩家族來自安徽省徽州,清朝初年移民進入四川,迄今能夠找到的宗親有十七代。這次千人赴會的壩壩宴中共有七代人,最大的九十五歲,最小的不到一歲。家族中大多數人是老師或農民,從商的只有三人。
六兄弟士農工商軍齊全
劉文彩父親劉公讚是晚清貢生(一種經考試升入京師國子監讀書的生員),家境相當於富裕中農。劉公讚有六兒一女,長子劉文淵是個書生,曾考中秀才,後學習法律,擔任四川省咨議局議員、省高等審判廳廳長。早年劉文淵曾在劉家祠堂設塾,為弟男子侄授課,所以他是最受劉家人尊重的。父母去世後,他被尊為族長。
老二劉文運是農民,心眼很窄。二十年代中期六弟兄分家就起因於他。劉文彩與他很疏遠。老三劉文昭素好老莊,「無慾無為」,頗具散仙風範。文昭右腿略有殘疾,以裁縫為業。成天伏案縫紉,與世無爭,性淡如水。劉文彩與劉文昭交情甚篤,晚年組織「公益協進社」,請劉文昭坐頭把交椅,自己屈就副職。素來不問紅塵之事的劉文昭這次竟也欣然應允。
老四劉文成早年經營燒酒坊,後來憑藉劉文輝的關係,當上了「機械修理廠」廠長,其實是個造幣廠。造錢的人哪會缺錢花,於是他開銀行,買房田,由於在成都房產很多,被稱為「劉半城」。雖然富甲四方,劉文成卻很吝嗇,他的眾多孫子們出去拜年,個個都有賞錢得,但別人家的小孩子給他拜年,卻很難指望得到賞錢。
小哥倆情誼深厚
老五劉文彩生於一八八七年,死於一九四九年十月。劉家兄弟中最得意的當然是老么劉文輝,劉氏家族巨艦的艦長,無疑也是劉文輝。劉文輝生於一八九五年,從小聰穎過人,十三歲冒充十六歲報考成都陸軍小學,考試時對試題一片茫然。但他並不著急,眉頭一皺,計上心來,另發議論——「欲強國必先練兵,兵不強則不能御外侮,將兆瓜分之禍。……」雖然離題萬里,但校長拍案稱奇,特召面試,並當場破格錄取。
據劉家後裔回憶,劉文彩早年因家中孩子多,無錢上學,在家照看小弟文輝,兩人感情篤深。後來開始賣燒酒。亦農亦商,離鄉不離土,這段早年經歷讓他對下層隱情、江湖內幕一覽無遺。劉文彩、劉文輝各有所長:一朝一野,一軍一商,堪稱珠聯璧合,正因如此,劉氏家族的政治巨艦,才能出沒狂風巨浪三十年而不倒。
在劉文彩老公館的對面,有個面積大一倍的新公館。劉文彩常說:「我們家發跡,主要是我們老柿。以後老柿回來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於是他自己花錢給劉文輝修建了這個中西合璧的近代莊園建築,裡面有二十七個天井,一百六十餘間房屋,四個花園,兩個網球場,還有望月臺、戲臺等,比劉文彩老公館更豪華更氣派。有趣的是,這是一式兩座緊緊挨著的連體公館,原來劉文輝有兩房太太,彼此水火不容,細心的劉文彩於是造就了這座古今中外罕見的連體孿生建築。
叔侄「二劉之戰」
一九一七年劉文輝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畢業時,正趕上軍閥混戰的烈焰狂吻大江南北。為謀職業,在劉文淵的陪同下,到成都拜訪已是川軍第一師第一旅旅長的劉湘。劉湘雖然年長很多,但按輩份卻是劉文輝的侄兒。老謀深算的劉湘沒有在自己麾下給劉文輝一官半職,而是把他推薦給他人。由於劉湘的面子,加上劉文輝的才幹,到了一九二八年,終於形成了劉湘、劉文輝「二劉」共宰四川的局面。
起初兩人還協商謀求雙邊平衡,曾用一主軍、一主政的方式解決矛盾,劉湘任川軍善後督辦,劉文輝任四川省主席。但劉文輝素來野心勃勃。當其羽翼豐滿時,就不甘心維持與劉湘一主一從的舊格局,於是二劉合作變成了二劉對抗。
當時劉湘總兵力合計十萬人,劉文輝十二萬人,軍事上劉文輝略勝一籌,但政治上劉文輝卻處於絕對劣勢:劉文輝不但反對劉湘,還反對蔣介石。由於為人高傲,川康一大批落魄軍閥都寧願支持劉湘,也不支持劉文輝。劉湘在蔣介石的「合法中央」謀得川軍總司令的頭銜,而劉文輝只能投靠汪精衛。
一九三二年,反劉文輝同盟以兩倍的軍力,合圍夾擊劉文輝,劉文輝敗北,打算出川流亡,而此時劉湘卻伸出援手,讓劉文輝重返雅安,並撥給他軍服萬套、大洋十萬餘元,以紓其難。劉文輝也趕緊致電認錯,一九三三年九月六日,二劉大戰結束。
劉文輝再沒回過大邑
一九四九年十二月的一個晚上,劉文輝兒子劉元琦帶著副官回到成都家中。副官剛踏進門,一聲巨響,劉家三幢樓房中的兩幢灰飛煙滅,未炸的那棟裡也有胡宗南部隊埋下的許多炸藥和雷管。胡宗南還派兵搶劫了劉文彩在安仁鎮新老公館的貴重物品和藏在密室裡的巨額黃金,這些歷險遭遇,決定了劉氏家族的政治轉折。
從一九四二年以來,劉文輝就與周恩來等中共官員接觸,並八年不間斷的收聽中共電臺。四九年九月,劉文輝計畫發動兵變,但周恩來讓他再等一等。一個月後,兵敗的蔣介石親臨四川,打算死守西康。為了穩住蔣介石,劉文輝依然赴蓉。到成都後,劉一面暗中調兵遣將,部署兵變;一面與蔣介石及其僚屬酬酢言歡,其政治手腕之老辣,令人嘆為觀止。
十二月七日,劉文輝、鄧錫侯和潘文華髮表通電,決定發動兵變。蔣介石聞訊大驚,生怕重演「西安事變」,連飯也吃不下,於十二月十日乘飛機從新津縣機場飛往臺灣。
電影《鏖兵天府》劇照。左起鄧錫侯、潘文華、劉文輝等四川軍販一起商量發動兵變。(新紀元資料室)
受傅作義的影響,劉文輝誤以為中共既往不咎,他們家族再當幾天大地主都有百利而無一弊。沒想到大地主的身份卻給劉氏家族其他人帶來了滅頂之災。四九年後,他再也沒有回過老家,也從來不向任何人談及自己的家庭,直到八十二歲在北京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