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櫻花不再是日本的專利,從1985年開始華盛頓便開始舉辦一年一度的櫻花節,每年都吸引了上百萬的遊客前往賞櫻。圖為30日一群遊客在華盛頓附近的廣場,欣賞並且拍下櫻花盛開的場景。華盛頓櫻花節是從3月27日到4月11日。
又是華府櫻花綻放的季節了,每年此時都舉行為期一週的櫻花節活動,這個節日始於一九一二年,和中華民國同齡,明年將滿一百歲。一九一二年東京送了三千株櫻樹給華盛頓市,表示日本對美國的友誼。這些櫻樹種在一個沖積盆地湖 (Tidal Basin) 的四周,每當春暖花開時,櫻花吐艷,遊人如織,賞心悅目之餘,也為華府帶來商機,於是將之定為櫻花節。
當時代表日本把櫻樹送給美國的是日本駐美大使珍田舍己(Sutemi Chinda,1856-1929),這位日本外交官和中國頗有淵源,甲午戰爭後,珍田派駐上海擔任總領事。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珍田是日本駐英大使,一九一九年巴黎和會時,珍田是日本出席和會的代表之一,在和會上為了山東問題和中國代表顧維鈞交鋒過。珍田是日本外交官極少數能說英語的人,因為他曾留學美國。但據《華盛頓郵報》一篇報導說,珍田舍己的人生充滿悲劇,他的兩個兒子都在年輕有為時死於非命。
珍田出使美國的四年前(一九○八年),他的一個兒子在日本軍艦服役,因軍艦爆炸而喪生。這艘叫松島號(Matsushima)的兵艦大有來歷,她由法國於一八九二年建造,日本買來是為了對付清朝北洋艦隊的。甲午海戰時,松島號是日本艦隊的旗艦。據郭廷以的《中國近代史綱》記載,清朝的鎮遠艦曾以巨彈擊中松島號,使日艦死傷八十餘官兵,是一敗塗地的清海軍在甲午海戰中唯一的戰績。松島號後來參加日俄戰爭,立過功。戰後松島號編入訓練艦隊,作日本海軍官校學生兵訓練用。一九○八年此艦率海軍官兵學生作遠洋訓練,四月二十七日訓練尾聲時駛進澎湖馬公港,三十日凌晨艦上的彈藥庫爆炸,因而起火沉入海底,艦上二百多官兵死難,包括艦長及珍田的兒子在內。現在馬公市風櫃裡北部山上有一塊「軍艦松島殉難將兵慰靈碑」。
珍田的另一個兒子隨父在華府任所,併進入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攻讀政治經濟學,一九一六年四月正當櫻花節末稍,眼看就要畢業、碩士學位到手時,這個兒子竟上吊自殺了,其情景頗有點像前幾年一位中央社駐華府年輕記者的結局。真個是「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這個打擊對珍田如同晴天霹靂,可是珍田第二天卻不動聲色的照常去白宮赴和威爾遜總統的約會,商談國會的反日立法,說他是鐵石心腸,也不為過。
過去百年的櫻花節,並非歲歲雜花生樹,落英繽紛般的春滿人間,像今年經過了漫長的嚴冬,直到現在,都還是乍暖還寒,更兼風和雨,湖畔的櫻花,因遊人稀少,倒有些像陸遊說的「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
櫻樹一世紀的花開花落,閱盡人間的悲歡離合,世局的風雲變幻,國家的興衰起伏,一度獨領風騷、壓倒群芳的櫻花,一九三八年後有了芳鄰─傑弗遜紀念堂,為了建此堂,櫻樹必須砍去不少,引起民間的抗爭,有些女士甚至用鐵煉把自己和櫻樹鎖在一起,以示護樹的決心,最後還得由羅斯福總統親自出面,傑弗遜紀念堂才能付諸實現,如今櫻樹和紀念堂相得益彰,而傑弗遜崇高的形象,鐫刻在堂內牆上的獨立宣言,更是震古鑠今。若非拿櫻樹和傑弗遜比較,櫻樹雖好,但淒美,因為早凋;傑弗遜則是人類的典範,永恆的、不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