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上海，拆遷中的民房。中國國家統計局當日發布的數據顯示，1至2月份中國房地產開發投資3,144億元，同比增長31.1%。（路透社）（看中國配圖）
以「癲狂」二字形容當前的房地產業是非常準確的。政府賣地無本萬利，商人炒地一本萬利，利之所在鼓動得政經兩界在地產倒買倒賣中瘋狂投入。去年以255億元拍得佔地263.9萬平米的廣州亞運城地塊，成為最大的地王。北京接著推出黃金地段「中服地塊」，規定以50億元為競拍始價，競價階梯為2500萬元，競買保證金為30億元，估計最終成交價將達120億元。「中服地塊」尚未競拍，地產商紛紛趕至海南省，那裡在搞國際旅遊特區，土地開發成了熱點。靠海邊的三亞市，人口僅20萬，擠在那裡的房地產開發企業竟達130家左右，多是囤地居奇，待價而沽，乃至地價暴漲，土地出讓一級市場與轉讓二級市場秩序混亂，海南國土管理部門不得不發出暫停令，以便清理。正如SOHO中國董事長潘石屹所說：「真的瘋了！」
以出賣土地為謀利手段的歷史已有20餘年，越賣規模越大，越炒價格越高。其中，權力起著紐帶作用，低價徵收，高價出讓，地產商接手後再反覆炒作，都是企圖從土地出讓金中分得最大收益。全國人大2004年《土地管理法》執法檢查組報告，2001至2003年全國土地出讓金為9100多億元，年均3000多億元。此項收入2004年升至5894億元，2007年達到1.3萬億元，2009年躍升為1.59萬億元（據國土資源部公報），這就是官與商的利益所在。
中央政權眼巴巴望著這堆出讓土地使用權而獲得的白花花銀兩。沒有這些救命錢，這個政權難以維持。雖說中央財政幾乎每年都以超過GDP增速50％到100％的幅度遞增，依次達到2萬億、3萬億、4萬億、5萬億、6萬億，每年增加1萬億，撈財的力度已經不小，但是，中央級黨政事業機關7000萬工作人員就要消耗掉財政收入的60％左右，多項其他開支無法應對，只能寅吃卯糧，財政透支，形成赤字。2008年中央財政赤字1100億元，2009年一下竄至9397億元，竟然增長8倍。為彌補巨額財政赤字，只得把希望寄託在GDP增長上。這方面，出賣土地是增加GDP總量的重要因素，2009年收入的土地出讓金1.59萬億相當於當年GDP總量的4.7％。這幫了胡溫大忙，他們宣布，世界金融危機未見轉折，中國政府卻取得GDP增長8.7％的成績，言下頗為自豪。其實，胡溫這種驕傲的後面隱藏著房地產業虛假繁榮製造的GDP的虛假信號。
地方政權更是眼巴巴望著這堆土地出讓金來解救生存困境。他們在省、地、縣、鄉廣泛組織融資公司，企圖依靠這樣的組織構筑地方政權的經濟基礎，結果是賠的多，賺的少。央行的調研結果顯示，2009年5月地方政府的融資公司共有資產近9萬億，平均資產利潤率不到1.3％，負債額高達5.62億。日子怎麼過？賣地！把大量的土地出讓金據為己有，且不納入財政，讓它在體制外聽憑掌權者使用，地方政府的經濟活動也就寬鬆些。至於依靠暴炒房地產而維持的生存能力可以堅持多久，地方政府並不考慮。飲鴆止渴，只要止渴就喝。
不難看出，中共政權的存在和運作與出讓土地使用權息息相關。在出口受阻、內需不足、經濟不景氣、實體經濟危機四伏的情況下，權力階層認定賣地是個變現快、來錢猛的路子。這個虛詐氣氛濃厚的經濟領域，價格遠離實體價值而一個勁兒拔高，充滿誘惑力。現在北京市商品房平均價格為1.7萬元/平米，而一般商品房建房成本不過3000元/平米，每平米1.4萬元是賣地收入，而且，看趨勢，這1.4萬元也打不住，還要上漲。這樣的利好消息引誘房地產業瘋狂暴炒、惡炒。可是，虛高的價格在市場上是沒有存在資格的，它之被淘汰只是時間早晚問題。一旦某項虛高的價格突然暴破，就會引發聯鎖反應，整個泡沫經濟就會崩潰，這個房地產業就會宣告全行業破產。這裡舉一個事例說明泡沫經濟必然破裂的道理：2009年北京市郊區門頭溝的新城地以80.2億成交，其樓面價為9314元/平米，而該區竣工的商品房的平均價格每平米才六七千元。這塊以80.2億成交的地塊如何進入開發階段？蓋一般性樓房，怎麼與同類商品房競爭？蓋豪華型樓房，誰會到那個偏遠的不發達地區購買？產品不能在市場上兌現其價值，就會被市場驅除。它表明，經濟鏈條上的這個環節預示著發生斷裂的可能，斷裂效應還可能連續擴散。泡沫經濟就是這麼崩潰的呀！
胡溫感到房地產業如此惡炒不利於經濟穩定，溫家寶就不止一次地要求：抑制土地價格過快上漲，抑制投機性購房，加大對圈地不建、捂盤惜售、哄抬房價等違法違規行為的查處力度。為此，自中央到地方出臺不少規定、條例、辦法、通知之類的紅頭文件，企圖遏制房地產業的瘋狂炒作。這些措施儘管有很大侷限性，只治標不治本，即使如此也很難貫徹。比如，要求查處違法違規用地，而違法違規用地的主體就是政府，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在政府身上動刀。監察部和國土部曾聯合下發《關於進一步開展查處土地違法違規案件專項行動的通知》，要求各地查處一批典型案件，警告頂風違紀人員將被加重處理，告誡地方辦案不得力將派員督辦，決心不可謂不大。那麼，怎樣進行查處呢？要求各級政府對自身的土地違法違規「主動組織整改」，對下級政府的此類現象「認真檢查處理」，就是說，要求這個政權體系來個「自我革新」。中共政權有這樣的自我革新能力嗎？這個通知是2007年7月下發的，兩年多過去了，那「一批」被查處的典型案件在哪兒？對頂風違紀人員的「加重」處理在哪兒？「監察部、國土部將選擇一批重大違法違規案件直接予以查處」，那「直接查處」的案件又在哪兒？當然，所有權力機構都會行動起來，選幾個不重要的、不涉及權力中心的案件演示一番。上邊追得緊，再演示一番。上邊不再追查，下邊也就歇手。沒有人動真格的，因為認真查處下去會導致整個權力體系動搖，這是上下一致都不會同意的。所有掌權者都在虛張聲勢，共同忽悠，彼此糊弄，只要大面上說得過去就行，這就是胡溫時代的官僚特徵。
這樣的官僚階層最熱衷的是搜刮世間資源用以自肥。為此，權力高層大膽突破中共傳統意識，把絕大部分國有企業拋棄，讓它們自尋出路，只留下大型國企，不斷合組，做強做大為壟斷性企業集團，獨霸國民經濟命脈，目的就是用這些巨型企業集團攫取壟斷利潤。由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控制的141個中央企業，2008年實現利潤6961.8億元，上交稅金1.04萬億元。獨立的中國工商銀行，2008年實現利潤1111.5億，上交稅金341.5億。那些官僚階層，嘗到了運用經濟壟斷形式搜刮世間資源的甜頭。由官商合力打造的這些壟斷企業就是新生的官僚壟斷資本，它們開始控制全國經濟的運營。
經濟壟斷的突出特點是排斥市場競爭，獨霸市場價格。壟斷企業最熱衷的是憑藉壟斷勢力排它性地謀取暴利。房地產業的惡炒，價格連番上漲，正是適合這些壟斷企業大顯身手的環境，是它們發揮自身獨霸特點的機遇。（1）資金得到充分供應：國有信貸資金主要供應國企特別是壟斷型國企享用。2009年國有信貸高達9.5萬億，這是壟斷企業得以涉足房地產領域的優越條件。（2）放肆地參與炒作：地產價格虛漲，顯示利潤飈升，具有對壟斷企業的絕對吸引力。央企紛紛組織房地產子公司參與炒作。《中國新聞》報導，國資委旗下的央企屬下三級以上房地產子公司曾高達728戶。（3）資金運作的低風險：一般企業參與房地產炒作有喪失資金的風險，必須在炒作時瞻前顧後，而國企特別是壟斷國企持有的國家信貸即使失誤，頂多形成銀行呆壞賬，企業本身風險極低。上述情況告訴我們：由國企特別是壟斷國企支撐的這股對房地產炒買炒賣之風具有不斷加強的趨勢，權力機構沒有能力也沒有動力予以遏制，直到這個泡沫經濟由於自身的破綻而自行暴破為止。
不錯，現在已經命令那些不以房地產為主業而其下屬又設置房地產子公司的28戶中央企業退出房地產業，最初要求這些企業「在完成階段性任務後有序退出」，接著要求「必須在15個工作日內制訂有序退出的方案」。這次是不是要動真格的了？對此，千萬不能太天真。幾十億、幾百億已經砸到地塊上了，退出，談何容易！什麼叫「階段性任務」？動手開發、蓋樓是「階段性任務」？原來買地就是為倒賣，根本沒有搞實業的念頭。把幾十億、幾百億換來的地塊轉讓出去？誰有膽量接受這樣的暴炒價格？28戶央企必須退出房地產業，態度似乎非常堅決，說老實話，「出水才看兩腿泥」，到28戶真的全退了，才能證明此舉不是虛張聲勢。
中央已經明確，在央企中只保留原來以房地產為主業的16戶。這看起來很公道呀！您可能又太天真了。請看下列數據：2009年，全部中央企業的房地產板塊的資產總額中，16戶央企佔85％；這個權塊的銷售收入中，16戶央企佔86％；這個板塊的淨利潤中，16戶央企佔94％。這些數據說明，留下的這16戶才是央企搞房地產炒作的主幹，保留它們表示國資委堅持在房地產的炒作中大賺特賺的決心並未動搖。這16戶是高度壟斷企業，它們能夠上下其手，左右逢源，在土地拍賣時獨佔鰲頭。其中的保利地產公司去年11月3日到今年1月19日，兩個多月時間吞併土地12塊，拋出人民幣120.88億，僅北京市朝陽區東風鄉高井村一處地塊的成交價就高達30.4億，保利地產由此成為北京市新地王。從保利地產的活動就可以知道那15戶央企是如此興風作浪，攪得房地產價格瘋漲的。《北京青年報》記者樊大彧寫了一篇短評，指責這些央企在房價飛漲中「絕對沒有」起到好作用，並說「永遠不要指望以‘保值增值’為己任的國資委，推出對央企不利，或者說對自己不利的政策。」（見該報2010年3月22日B1版）這位記者的指責是相當尖銳的，而且，既然披諸報端就不完全是他個人的見地，這些指責有相當大的代表性。
不能不問：這個國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在中共權力結構中處於什麼樣的地位？它的權力到底有多大？中共中央決定：國資委的黨委由黨中央直接領導，其黨政領導職務由黨中央決定任免，國資委管轄的所有中央企業的董事長、總經理（總裁）、黨組（黨委）書記由中央組織部報中央審批，其中行政職務經黨中央審批後由國務院任免。這樣的權力授予程序說明，國資委作為官僚壟斷資本集團的主管，被中共權力高層擺在最重要的依靠者行列，由黨中央掌握這個主管機構及其下屬各個壟斷企業的主要人事部署。由此使國資委在中共權力結構中獨樹一幟。隨著經濟壟斷勢力不斷膨脹，我們將會看到，一黨專制的政治上的壟斷與實業寡頭、金融寡頭的經濟上的壟斷將成為合二為一的壟斷勢力，左右整個中國大陸局勢。
2006年學者曾估算中國大陸土地總價值約為50萬億元，現在中共權力階層在地權炒作中蠶食的就是這個大約50萬億元的財富。蠶食土地資源的首要目標是耕地，這是一種稀有資源，是勞動者經過數代耕耘而獲得的，它在權力者的掠奪中卻日益縮減。水利部副部長劉寧日前披露，為養活13億人口而設定的耕地底線為18億畝，目前全國耕地面積已逼近底線，只有18.26億畝了，地方政府強征農民耕地的勢頭卻毫不衰減。有關方面確認，2006年發生的73000起群體性事件中，一半以上是由於農民耕地被政府暴力征佔引起。18億畝耕地的保持，意味著糧食總產量的活命功能不能破壞，它是全民族利益所在，中共地方權力已經拋棄了這項民族正義，他們奉行的原則是：「我死以後，哪怕洪水滔天！」不僅如此，在蠶食土地財富過程中，中共整體權力與百姓尖銳對立，凶相畢露。成都金華村暴力拆遷迫使女主人唐福診自焚而亡，家人被誣為暴力抗法予以刑拘。武漢毛店村七旬老婦阻止野蠻拆遷而被鏟車所倒之土活埋而亡，當地政府派出幾車防暴隊，將家屬趕走、屍體拉走。在這場蠶食土地財富的筵宴上，我們聽到的是敲骨吸髓之聲。是的，這是中共最後的午餐。
（2010.3.28）
原題目：房地產價格瘋漲的背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