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綁酷刑仍然在中國的監獄中存在,圖為遭到非法判刑關押的法輪功學員,在獄中遭受的捆綁酷刑,上繩:上繩是一種非常殘酷的刑罰,它是古代四大酷刑之一,可置人於死地。用直徑6∼8毫米的細繩從脖子上勒下來,從兩臂纏繞到胳膊,兩隻手腕相靠死鎖,3、4個警察用力拽繩,使繩勒進肉裡。
一些擁有不容置疑的生殺大權的人,只要高興,可以在任何時間任何場合將另一些被他他們稱為階級敵人的被徹底剝奪了尊嚴的人捆綁起來肆意凌辱,即使將人致傷致殘甚至致死,其行為都是革命的,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受虐者如果膽敢吭一聲,就會被怒斥為「不老實」,「還想翻天」,從而因「抗拒從嚴」,受到更大的凌辱。這不是海外奇談,而是在剛剛逝去的二十世紀里長期橫行於中國的一種很普遍的暴行。
打著階級鬥爭大旗的打手們年復一年的殘酷的以捆綁人為能事,他們中的一些人已經將捆人的基本動作熟練到運用自如的程度,在他們眼裡,捆一個人就像捆柴或者捆被蓋卷一樣隨便,他們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的將一個活生生的人捆得像死狗那樣縮成一團動彈不得,並以此感到自豪。他們從歷代土匪那裡學會了許多獨出心裁的捆人的招式,同時創造性的進行了發展——只要能最大程度的使人痛苦,他們就總能開動腦筋想出辦法來。除了比較常見的傳統招式「五花大綁」、「蘇秦背劍」(多麼富有詩意)「仙人指路」(多麼美麗的意境)等等外,他們又發明瞭「半邊豬」、「望臺灣」、「吊奶子」等等。
所謂「半邊豬」,就是只捆一隻手,然後高高地吊在空中,就像宰殺後掛起來的半邊豬。
「望臺灣」有些時下腦筋急轉彎的味道。即把受虐者反綁後吊在旗桿上像升旗一樣往上升,一邊升一邊問:「望到臺灣沒有?」如果回答沒有,就繼續往上升;如果回答望到臺灣了,就更糟,「好哇,這傢伙望到臺灣了,他想蔣介石反攻大陸呢——升!」
最具有創意的是「吊奶子」,把女人的衣服剝光,很細心的用極小的麻繩纏住兩個乳頭,然後接上長繩,穿過屋樑,幾個打手一起使勁拉,可憐的女人就慢慢雙腳懸空,整個人的體重全繫在乳頭上。打手們則在一旁欣賞女人圓圓的乳房被慢慢拉長,不動聲色地聽著女人發出的撕心裂肝的慘叫。這在五十年代就我的家鄉進行「偉大的土地改革」鬥爭地主時是一種常見的「鬥爭」方式,據說這樣才能將地主斗倒,那些地主家的女人們為此聞風喪膽。
最常見的捆綁招式據說是從蘇聯學來的「俄羅斯綁縛法」,此法是先將二三米長的繩索在中間打一個結,預留一個繩扣,然後將繩扣置於受虐者後頸下,再從左右兩邊分別纏繞雙臂至腕部,將雙手反剪交合,兩端繩索合一,再將繩頭向上穿過後頸預留的繩扣,將反剪的雙手拚命向繩扣靠近。此法傷害極大,有時可立即致人手骨脫臼,大約是在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的時候,這種殘忍的「俄羅斯綁縛法」和馬克思列寧主義一起傳到中國的。一到中國,這種方法便和中國革命的實踐結合起來,得到了普遍運用。
在鬥爭中成長起來的打手們總是能隨時創造出新的鬥爭方式。比如在蚊蠅成陣的夏日黃昏,他們把人的衣服脫掉後捆住手腳,然後扔到毒蚊密集的豬圈裡去,任毒蚊叮滿受虐者全身不能動彈,至直到天亮。
打手們的靈感不知怎麼那麼多,真是虧他想得出。我身邊就有這麼一例。
我所在的公社按慣例進行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忽然發現公社武裝部長張明楷是一個階級敵人,剛才還在台上威風八面的張部長轉眼就成了階下囚,在解押他進城收監那天,碰上中午剛剛下班,找不到接手人,這時解押人員的靈感來了,就將張捆在全城最繁華的路人如織的獅子壩街頭的電桿上,對他說,你不是說你在縣城朋友多嗎,就讓那些朋友來見見你這副模樣吧。那正是赤赤炎炎的盛夏,解押人員找涼爽地方睡午覺去了,張頂著烈日被捆在電桿上被人反覆圍觀,直到下午3點被解往監獄。
據我同事丁某講,文革中,他家鄉趕場公社有一個捆人狂,此人捆人成癖,手段十分了得,一天不捆人手就發痒。他嫌一條繩索不夠使,就動腦筋將長繩都挽成三寸左右的小繩團,一年四季都像手雷一樣圍著腰帶挂一圈,走起路來那十多個繩團便在腰間晃動,令人心悸。他每天都要到處巡視,看有沒有階級鬥爭的新動向,如果發現了敵情,他就立即從腰間任意取下一個繩團,望空一抖,呼的一下便飛出一條丈多長的繩子來,然後三下五除二,將嚇得發抖的階級敵人捆豬一樣的捆起來。有時捆得興起,他會一口氣將腰間的繩團全用上,將人捆成一串。他走在路上,人們遠遠地都躲開了,像避魔鬼一樣。
此人的傑作之一,便是捆綁一個「國民黨反動軍官」。這個反動軍官是黃埔五期(或六期?)的學生,名叫張仰虞,位至少將,我曾讀過他不少檔案,並在正式出版的黃埔名冊中見過他的大名(諸君如有興趣一查即知)。張仰虞解放後不知怎麼安排到了縣政協,後來又被打成反革命開除回家接受管制。據說張仰虞曾自吹李先念是他手下的敗將,不懂軍事,「只曉得在施南那個旮旯蹲到起」,這當然是反動透頂的話了。文革中,張仰虞已70多歲了,老病不堪,那位捆人狂不由分說就將張仰虞捆起來,然後吊到屋樑上毒打,硬要張仰虞交出暗藏的槍支來。風燭殘年的張仰虞被吊到空中後一陣慘叫,實在受不了了,就說,我把槍支藏在菜地裡了,於是便鬆了綁,帶著人去菜地挖槍支,本來就沒有暗藏槍支,菜地裡又如何挖得出來呢。於是回頭又吊起來,張仰虞無可奈何,又說,剛才是記錯了,槍支都埋在豬圈糞池底下……如此折騰再三,張仰虞這位老黃埔出身的將軍終於被整死。
我曾無數次目睹打手們捆人的場面。他們一般都是先脫掉受虐者的厚衣服,從後面將其轟然一聲猛推在地——他們稱為「狗啃屎」,用麻繩一圈一圈地將受虐者手臂捆緊,雙手反剪,從地上拉起來,用膝蓋抵住受虐者的腰部,再使勁將反剪的雙手往上提,有經驗的打手會將繩子反扛到自己肩上,猛一使勁,讓受虐者雙腳懸空,從而使繩索迅速上收,受虐者無一例外都要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
捆綁成一團的人血液不能流動,一會兒就臉色蒼白,全身沁出一層白濛濛的細汗,打手們把這種汗稱為「白毛汗」,這是痛到極致的一種生理反應,如果能將人捆出「白毛汗」,就證明這個打手捆人技術已經到家了。
在這種時候,受虐者痛苦不堪,少不了會苦苦哀求:「松一點吧!」但是,打手們絕不會鬆綁,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將繩索再收緊一些,表明鬥爭的堅定性。一些長期受虐的人,後來無論多痛苦,都絕不哀求「鬆綁」,因為那只能招致更緊的捆綁。我們縣城裡有個叫石毛的漢子,無數次的被捆綁,後來只要一見繩索就主動將手反背過去,而且無論捆得多緊他都說「鬆緊合適」,他知道絕不能說捆緊了,也更不能說捆鬆了。只能說「鬆緊合適,鬆緊合適」。箇中滋味,浸透了血淚。
打手們肆無忌憚的施虐之後,大多能因此受益,運氣好的可以當官,運氣差的至少也可以當紅人——積極份子,他們不怕鬼不怕神,不怕天打雷劈,也不擔心有人報仇,事實上無數可憐的受虐者從沒有一個人採取過哪怕一點的復仇行為,都默默地一年又一年的忍受著,直至完全麻木。
也有一些打手在變幻莫測的鬥爭中忽然自己也莫名其妙地成了階級敵人,被另外的打手捆起來鬥爭。前面講的那位捆人狂在文革後期被投進監獄,也飽嘗了被捆綁的滋味。那時看守監獄的人不叫武警部隊,叫中國人民解放軍某某中隊,我縣的中隊對剛入伍的一批新兵進行技能訓練,要求新兵們在5分鐘內完成捆綁人犯的一系列動作。否則視為不及格。於是新兵們爭先恐後地進行反覆訓練,就像練習槍械的拆卸與組裝一樣。那位當年的捆人狂有幸被物色充當了訓練對象,一個個鬥志昂揚生龍活虎的新兵依次拿著繩子去捆他。教官在一旁從嚴指點:「手臂還應收緊一點,繩子應怎樣打結,不行再來一次。」於是,當年不可一世的捆人狂就不斷出現臉色缺血性蒼白,「白毛汗」一次又一次冒出來。當時新兵的訓練場就在城下的長江河灘上,菜市就靠近那裡,很多趕集的人都看到了這精彩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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