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年的努力,愛麗絲現在有了穩定的工作,租了房買了車;好比一棵移植的樹,生了新根,長出新枝葉。但世上凡事都是「有得必有失」。
愛麗絲每天早上六點半開車去海邊的公司上班,下午四點半下班,但常常要拖時間。週末要買菜購物,料理家務,難得可以帶父母一起到不太遠的地方去休閑一下。
多年下來,愛麗絲就在這樣一個生活圈子裡轉。她單純善良,循規蹈矩,不講穿著打扮,不講究吃喝玩樂,忙於在美國創建移民新生活,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連個男友都沒有交過,是屬於開放時代的「頻臨消失的珍稀品種」。但要解決婚姻問題,必須擴大交際範圍。
愛麗絲像許多姑娘一樣,喜歡舞蹈。在讀小學時就很想參加課餘舞蹈班,但班主任堅持要她擔任學習委員,而且「學習委員」這個頭銜,像影子一樣跟隨著她,直到學生時代結束。
為了擴大交際同時了卻自已少兒時的舞蹈心願,愛麗絲去參加了業餘的舞蹈學習班。先找資汛,再去現場觀察,上了幾次當,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貨真價實」的舞蹈班。男老師是個高個子墨西哥人,先教南美舞Salsa,從初級班到中級班,循序漸進。文靜內向的愛麗絲,學習舞蹈勁頭十足,晚上去跳幾個小時,累得腰酸腳痛也不叫苦。她歷來不愛逛商場,現在休息日去大小服裝店挑選合適的衣裙,開車兩小時去專賣店買舞鞋,忙得不亦樂乎!
愛麗絲在舞蹈班認識了許多新人:有黑皮膚、黃皮膚、白皮膚;有日本裔、韓國裔、墨西哥裔、菲律賓裔和美國白人,各人種的男女聚集在一起,好比是一個小小聯合國。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個叫曼麗莎的姑娘,她是墨西哥人,非常漂亮:稍稍捲曲的黑髮披在肩上;明眸皓齒,眼中含著傳情和挑逗;瓜子臉和尖下巴透露出聰穎和任性;身段曲線鮮明,聳胸細腰蹺臀,雙腿修長姣健,加上一身微微偏黑的皮膚〔美國人最欣賞的淺巧克力色〕,讓人覺得真是個天生迷人的妖精。曼麗莎從兩歲起就學習舞蹈,所以舞技嫻熟,跳起舞來身體緊貼舞伴,腳步輕盈,笑容燦爛,同時急速地扭腰擺臀,迸發出撩人的性感和放蕩的激情。所以,只要她一出現,男人們就會爭先恐後地上前邀她共舞,一個接一個,沒完沒了......姑娘和婦女們也注意曼麗莎,但眼神中往往會透露出嘲諷和忌恨。
愛麗絲很欣賞和羨慕曼麗莎,讚嘆她熱情奔放的舞姿,但對她的從身心深處所透露出來的性感和誘惑感到吃驚。
在舞蹈班學習升到中級班後,所學的舞蹈品種加了,又學了倫巴〔Rumba〕、桑巴〔Samba〕、國際標準舞等等,老師就鼓勵大家去參加各處夜總會〔Night club〕及其他場合的舞會,因為只有通過這樣的「實習」,才可以提高舞蹈水平。
「 夜總會」這個名詞對愛麗絲來說並不陌生,因為在中國大陸曾經無數次的被作為資本主義社會腐朽墮落的代名詞而批判過:「夜總會」是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的罪惡產物,是勞苦大眾女子被摧殘折磨的牢籠。以前在大陸中國放映過一部北朝鮮電影叫《金姬和銀姬的故事》,敘述一對雙胞胎姊妹被戰亂分開,姊姊金姬生活在北朝鮮幸福的「天堂」裡,妹妹銀姬流落到南朝鮮,掙紮在夜總會的「地獄」中。這個電影運用強烈的對比,對當時不知真像的觀眾確實造成了很大的震撼,使人久久不能忘懷。
如今舞蹈老師和學員們相約前往夜總會,對愛麗絲來說,確是生平第一次。
夜總會就同電影中的一樣:音樂震耳欲聾,講話要湊近對方耳朵吼,燈光暗淡迷離,舞池中對對舞伴,或興高采烈,或如痴似醉。出乎愛麗絲意料的是,竟有很多男士來邀她跳舞,都是彬彬有禮,落落大方。她越跳越自然,越跳越熟練,舞技的確長進很快。
但是最出風頭的是曼麗莎,她喜歡穿緊身上衣,突顯出豐滿的胸部和細腰,超短的迷你裙不但使後蹺的臀部更性感,又使健美的雙腿展露無遺。她帶著笑容一出現,馬上引來一群男士的目光,而且看得出其中有的跟她是老相識。曼麗莎跳起舞來,有使不完的勁;熱情奔放,與男伴親密相擁,臉體相貼,甚至當男伴用手在她身上到處亂碰亂摸時,她不但不拒絕 ,反而嬌聲痴笑,揚揚得意。
曼麗莎的舞伴換了一個又一個,但有更多的在伸長脖子等著她,有更多雙眼睛在盯著她,猶如眾星拱月--她確實成了舞會的皇后。
在舞會進行了一、兩個小時後,曼麗莎就漸漸地跟一個男士變得更親熱、更情投意合,雙方從「舞伴」轉為「情侶」。她跟這個新情人離開舞場,到室外花園中去幽會,過了好一陣才互相摟脖子挽腰地回來了。從這以後,曼麗莎就從舞蹈班學員中「消失」了,不再來跳舞。偶爾,可以從交友網上看到她發給大家的簡訊,說她這幾天過得非常快樂,在某幾個很棒的地方跳舞等等。愛麗絲心想,曼麗莎是遇上中意的男友了。曼麗莎年令並不小了,她在某個大學讀碩士學位,同時還在這個大學中打工,挺不容易的。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兒,上面的姊姊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她人聰明,是個交際「公關」能手:當初她第一次來舞蹈班,就把舞蹈老師「花」得圍著她團團轉,直獻慇勤,可見她耍起美人計來是十分厲害的。舞蹈老師已年過了四十,有自已的私人房,應該也想取妻成家了。可是過了一星期,老師對曼麗莎突然冷淡了,好像在故意避開她。幾天後,在談起曼麗莎時,他對愛麗絲說:「她〔曼麗莎〕的心中只想幹一件事......」愛麗絲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事,她想可能是指的錢,老師是個很勤儉的人,不喜歡用錢來換得愛情。
曼麗莎在「消失」了一星期後又回夾了,神情似乎有些沮喪。但很快她又成了男士們追求的中心,與他們一起舞動在狂熱的拉丁舞曲的音樂聲浪中。在下一次去夜總會跳舞時,愛麗絲發現了曼麗莎跟她上次的情侶相遇時,兩人竟變得像仇人一般不理不睬。
跟曼麗莎相處時間久了,愛麗絲發現了一些令人不解的事。首先,她發現不論在哪裡,來邀請曼麗莎跳舞的都是墨西哥人,沒有一個是白人。其次,曼麗莎跟在舞場中由舞伴轉化成的情侶的關係一般只能維持一個星期左右,都長不了。給人的感覺是,曼麗莎由於年齡關係,很想找個能成為終生伴侶的人成婚,但不知什麼原因,履試履敗。她與情人的戀愛關係只有幾天就會結束。在美國很多墨西哥裔的女性都很早結婚,在路上常會看到二十多歲的年青墨西哥女子推著的嬰兒車中有一個小孩,同時,她身上吊著第二個,身邊拉著第三個,每個比前一個大一、二歲;甚至還有身後再跟一個更大的,一共四個!曼麗莎這麼漂亮、聰明,又是大學生,馬上要成為碩士,為什麼竟找不到對象呢?
有一次曼麗莎邀愛麗絲週末到一個較遠的夜總會去跳舞,說那個地方舞池好,人又多。同時,她又約了另一個墨西哥小夥子傑克,年令比她小,人挺老實的。晚上,愛麗絲準時在九點到達曼麗莎的公寓,在客廳中先遇見傑克,他生氣地說,他八點半鐘就到了,而曼麗莎直到現在還沒準備完。愛麗絲走進曼麗莎的房中,被房中的景象嚇了一跳,好像剛被抄過家一樣:床上是一堆雜亂的被褥和枕頭,地板上堆著一大堆高過膝蓋的衣衫裙褲和其他服飾,壁廚門開著,裡面胡亂地掛滿了衣服。曼麗莎正在桌子旁專心化妝,桌面上撒滿了化妝用品。「我半小時內就結束,」她邊化妝邊說,「你們可以在客廳沙發上坐......」這時愛麗絲想起了有個老資格美國人講過的話:你如果約一個美國女孩,你肯定要等她半小時以上;你如果約一個亞洲女孩,她肯定已等了你半小時以上。
好不容易等曼麗莎折騰完,到了上車時,她站在車門旁不動,對傑克說:「你為什麼不過來為我開車門?你就不像個男人!」傑克過去為她開了車門,她邊進車子邊說:「你別走,你還得替我關車門。」一路上由傑克開車,曼麗莎一直在數落傑克:「等會到了,你要記得為我開車門,你什麼也不懂,不像個男人......」
愛麗絲後來才知道,曼麗莎最崇尚英國小說《傲慢與偏見》中的淑女和紳士,她希望自已也成為那樣的人,過那種上層社會的貴族生活。但讓愛麗絲不解的是,曼麗莎所嚮往的和實際生活中所表現的怎麼會那樣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