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繪聲繪色描述趙一曼烈士受刑細節的文章在網路中頗為流傳。
"趙一曼烈士受刑始末檔案"一文,目前最早看到2005-12-16發表。
"濱江省公署警務廳司法科法醫股《關於趙一曼女士傷檢診斷報告》(1936年7月28日濱警司法密809號)"和"濱江省公署警務廳司法科暨特務科《關於審訊趙一曼女士效果的報告》(1936年7月29日濱警司暨特密4759號) "目前最早看到2007-7-20在"鐵血網"發布。
但至今未見權威部門公布相關原始檔案或出面予以證實。
石耿立教授在《遮蔽與記憶》"趙一曼如何被折磨致死"中所述具體刑訊過程,均來自以上文件。
目前可見的有關史料是,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1979年7月出版的《文史資料選編》第64輯"日本侵略者殺害抗日英雄趙一曼的經過"。作者是曾參與對趙一曼的審訊和拷打、時任偽滿洲國濱江省公署警務廳特務科外事股長的大野泰治,此文形成時間是1962年5月。文中並無石耿立教授今天記載的刑訊內容。
大野泰治(王泰山),1902年出生,日本高知縣人,1935年參加侵華戰爭,1950年12月於太原被捕。1956年6月20日,特別軍事法庭(太原)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對日本戰犯"按照寬大政策分別予以處理"的精神,對大野泰治等日本戰犯作終審判決,判處大野泰治有期徒刑13年。庭審當中亦無電刑、釘竹籤、用燒紅的鐵簽扎、"熱辣椒水和涼汽油交替地往趙一曼的喉管和鼻孔裡灌" 的記錄。
1963年8月,經最高人民法院裁定,大野泰治被提前釋放。若有這些滅絕人性的酷刑發生,中國政府能如此處罰嗎?
因此很想知道,石耿立教授文章裡面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詳盡記載,是在哪裡看到的?
趙一曼烈士是1936年6月28日從醫院逃走,30日再次被捕,並於8月2日就義,間隔32天。很懷疑那個"濱江省公署警務廳澀谷三郎廳長"還能"專門從日本本土運來最新式的專門針對女性設計的電刑刑具"。
經查,石耿立(1965- ),山東鄄城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現為菏澤學院中文系教授,系主任。2000年出版散文集《蟋蟀入我床下》。《遮蔽與記憶:趙一曼》被選入《2008散文》(此文又入選中國散文學會評選的《2008年中國隨筆排行榜》)。此文所述內容是真實歷史事件,但石耿立教授的專長是文學領域,所以十分懷疑石教授是不是過於浪漫,把真實歷史和文學想像混淆了?
再,據2005-11-02《成都日報》"趙一曼唯一手跡驚現成都"報導,省黨史研究室的趙一曼烈士研究專家楊永康說,"李坤泰是趙一曼的本名,依信上標注的時間來看,這封信寫於1926年1月10日,當年趙一曼21歲,已經是宜賓白花場團支部書記。""以前,某些新聞媒體爭相披露趙一曼的‘手跡',其實都不是出自烈士之手,都是以訛傳訛!"
"趙一曼的孫女陳紅與其女兒朱文娟一直生活在成都,朱文娟目前是四川外語學院成都學院英語系大四學生"。
朱文娟證實,目前網路和各大紙質媒體上流傳的《趙一曼給兒子(寧兒)的遺囑》並非趙一曼的手跡,她說:"那封遺書是祖父陳掖賢寄給我媽媽的一份由祖父親自手抄的曾祖母的遺書,原件現在還保存在我家裡。遺書的內容是從日偽留下的檔案中發現的,後來由日文翻譯成中文。"
另據"東北黑龍江報刊網路版"2006年8月3日"東北烈士紀念館館藏遺書為趙一曼兒子抄寫"報導,趙一曼的孫女陳紅告訴記者,"1956年,父親從北京出發去宜賓看望鄉親,後又來到哈爾濱,從日偽檔案中找到了趙一曼的遺言。父親抄了兩份,其中一份後來被東北烈士紀念館保存了"。
這裡不禁要問,經過從中文到日文,再由日文到中文的翻譯之後,其內容是否準確?而且,至今也沒有見到官方公布趙一曼烈士"被存在日本人建立的檔案裡"那封"犧牲前在火車裡寫下的那封遺書"原件。
同時懷疑,"釘竹籤是釘滿十指,拔出來後,用更粗更長的簽子繼續釘,最後改用燒紅的鐵簽扎"之後,還能再親自動筆寫字嗎?
大野泰治對此的記載是,臨刑前,當時正在特高股長、警佐大黑照一部下當警副的森口作沼問趙一曼:"‘你有什麼話講嗎?'趙一曼說:‘沒有什麼說的了,不過我家鄉還留有一個七歲的女兒,如果能把我的話傳給她,就這樣傳吧:母親為了抗日運動,不能留在你身邊教育你,但是代替這個的,是母親用實際行動給你指明了應該走的道路。仔細地認清母親的行動,不要走錯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