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慧姍紀念館內部
這是建築師劉家琨為"胡慧姍紀念館"撰寫的"項目概念和描述"。這個紀念館完成於地震一週年,各種莫名其妙的所謂"壓力"使紀念館的建設低調又低調。建成之後,此紀念館被勒令不准開放供人緬懷,今天更傳出消息,紀念館甚至可能遭到拆除的命運!
人們總是不理解,為什麼災區政府那麼忌諱地震遇難者的名字,以至於藝術家艾未未不得不以一己之力發起民間的公民調查,來詳細記錄包括姓名、籍貫、年齡等等遇難學生的個人信息?人們總是不理解,為什麼這樣的行動為遭到災區政府的百般阻撓,甚至有志願者被毆打?今天,一個15歲的小女孩兒的個人紀念館又重複了同樣的命運。
國家為什麼害怕一個女孩兒的名字呢?
在這個缺乏個人主義傳統,天下、國家、家族等宏大詞彙壓倒一切的國度,普通人的姓名成為專制的國家主義的最大忌諱,因為對姓名的記憶意味著對歷史的記憶,對姓名的記憶意味著拒絕遺忘歷史。而專制的國家主義的訴求恰恰在於讓人們忘掉歷史,或者說有選擇地記憶欽定的歷史。在這個意義上,"獻身"和"犧牲"的人的姓名享有被記憶的特權,比如"張思德"、"雷鋒"、"鐵人王進喜"幾乎成為宣傳口徑的共名,"新時代的雷鋒"、"新時代的鐵人"等等榮譽稱號就是這一共名的真實寫照。在共名之下,別說一介草民,就是第二、第三代獻身者和犧牲者的姓名都被共名遮蔽了。人們被告知,只需記住那些共名就夠了。這些共名被串接成了"人民共和國"的成長歷程。"歷史宜粗不宜細"、"在一張白紙上,畫出最新最美的圖畫"都是這種歷史觀的經典表述。
這樣的歷史觀順理成章地要求地震遇難者的姓名自動清零,隨同那一片片廢墟一同從"人民共和國 "的歷史記憶中抹去,只留下類似於南京大屠殺30萬遇難者那樣冷冰冰的數字,懸掛在歷史教科書中,遇難者姓名背後那些或感人或難堪的經歷和遭遇,從而隨風逝去,不再叨擾獨裁者的美夢。對獨裁者來說,抽象的數字比起一個個活生生的具體的名字,更令他們賞心悅目,喜聞樂見。
一個小小的"胡慧姍紀念館"就讓他們神經緊張,欲拆之而後快,由此可以反向推出:守護"胡慧姍紀念館"就是守護歷史記憶,守護活生生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曾經的歌或哭,守護血肉之軀的個人價值。如果"胡慧姍"的名字遭到抹除,那麼我們每一個人的名字都會遭遇同樣的命運,最終融入"無名者"的洪流,成為專制祭壇上無名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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