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一身體一自組織
《黃帝內經》在國學經典中的地位非常獨特,它是唯一一本以聖王命名的書。這就意味著生命之學在我國古代文化當中,被認為是帝王之業,是大功德和大慈悲。
那麼,聖人為什麼重醫藥?首先,聖人就是能掌控自己的人。所謂聖人就是聽從自己本性的人,也就是能掌控自己和慾望的人。如果既能夠掌握自己的身體和慾望,又能夠使別人聽從自己,那麼就可以由"人"而"王"。這是聖人重醫藥的第-個說法。
第二個說法是:古代文化認為,天下即人身。實際上是告訴我們:人體在所有的組織系統裡面是最為精密的自組織結構。自組織就是它依賴於本性而存在、而平衡、而和諧,不需要人為的強制和主觀意願,也不是你想把藥補到哪裡就可以補到哪裡的。所以在古人眼裡,身體就是天下,就是國家。中國人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切皆以修身為本。生命是自自然然的一種活潑的存在,是自足的,它自己本身就是-個和諧機制。也就是說,身體比頭腦更聰明,頭腦是有為,身體是無為。
所以中醫有一句話,叫做"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上醫醫國的意思,就是"天下即人身",就是掌控好了人身的人就可以治理整個國家。
千百年來,什麼都變了,但是人沒變,人的本性沒有變,而所有的思想都是從身體中發出來的。因此,無論世界如何風雲變幻,世界上最高的學問始終是研究"人"的學問,而中國文化更是以人為本的文化。比如《大學》講至善,但最後要落實到人心的靜與定;《中庸》講太過與不及,實際上 ......
調動人體的自癒力
我們人體都有自保功能和自癒力。人體本身是一個和諧的存在,這就是人體的本性。所謂本性,就是它不需要依靠任何外在的東西,它只需依據自己就能夠達到和諧。
中醫對治病有一個觀點,那就是"三分治七分養"。要好好地去養自己的元氣,不要太依賴藥。因為藥不過是起到激發元氣的作用,而幫助身體達到治病的目的。如果元氣沒有了,再好的藥也不起作用。養元氣就是好好地修正自己,好好地改變習慣,疾病就能去掉大半。比如讓剛剛患糖尿病的病人天天去爬山,過一段時間也許尿糖就正常了。因為糖尿病就是脾濕造成的,他天天去鍛練身體,通過運化,讓脾的功能恢復正常了,毛病也就好得差不多了。人體是有自癒能力的,求人不如求自己。,
中醫還有一點特別重要:相信自己勝過相信儀器。自己好不好,自己應該知道。全世界到現在唯獨有兩件事情絕對不能用儀器去代替的,就是品酒和品茶,並且一定要有品酒師和品茶師。其實,醫學也是這樣。我經常說學中醫遠遠要比學西醫難得多,因為學中醫絕對需要悟性,需要那種直覺,甚至病人也要有一種對生命的直覺。但現在在很多情況下,我們對自己的自信已遠遠不夠了。我們自己覺得不舒服,到醫院去檢查,聽醫生說"沒有病",然後就高高興興地回家來了。可是過兩天,還是覺得不舒服,覺得一定有什麼不對頭。這個時候,最好去找一位中醫。中國在過去的幾千年裡,沒有儀器檢測,沒有抗生素,就靠望、聞、問、切和草根樹皮,也走過來了。
現代醫學基本是用藥物代替人的自癒力的。整個社會在治病方面似乎都在鼓勵吃藥,濫用藥物的趨勢已經越來越重,以至於已出現由藥物依賴而造成的精神疾患。最近,資深專家統計分析表明:藥物的治療在諸多因素中對健康的維護作用只佔了8%,而身體自我康復能力的維護則對人體健康的貢獻達到50%之多。此外,藥害的肆虐也使發達國家的百姓不寒而慄。
客觀地說,無論西醫還是中醫,都有誤診率,都有開錯藥的時候。所以,與其大把地吃藥和營養品來擾亂人體的氣機,不如靠自己身體的自癒力。
強調身心互動
中醫還強調身心互動。人得病是身體和心靈的雙向選擇,人祛病也是身體和心靈的雙向選擇。因為,身心是互相影響的。
中醫是講生剋的。比如,木是肝,肝的神明是"魂";火是心,心的神明是神。木生火,木如果強大的話,也就是肝氣很旺的話,那麼頭腦就很清楚,人就很有理智。所以,理智跟我們的肝魂是相關的。肺屬金,肺的神明是"魄",它就是肺氣、肺經充足時所表現出來的像。西方人都認為,"魂魄"這個東西肯定是不存在的。可中醫認為魂魄是存在的,而且它是神明的體現。
魄主本能,魂主理性。為什麼有時候我們的本能會戰勝理性?這實際上就是身體中"金克木"的一種反應。魄為金,魂為木,所以本能有時會戰勝理性。人的頭腦是否處於清醒的狀態,這跟人的肝魂和心神有關。而人的本能的問題是由肺氣和腎氣來掌控的,要想把它們協調好,就涉及身心互動的問題。
人生病在很大的程度上不僅僅是身體的問題,而且還是心靈的問題,這是中醫的一個很重要的觀點。
不治已病治未病
中醫反覆強調:要按照醫道去做,而不能違背醫道。醫道就是生活之道。"聖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這句話有兩種解釋:一是,中醫是預防醫學,在沒生病之前,就把為什麼會得病的原因弄清楚了。這就像我們原先說的"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精神內守,病安從來",只要精神內守了,就根本不會生病。《黃帝內經》的前幾篇,都是在講如何讓人不生病和如何循醫道的問題。還有一種解釋:高明的中醫不治已經生病的這個臟器,而是要治還沒有生病的臟器。舉個例子,如果得了肝病,就暫時把肝放在一邊治。首先,我們要弄清楚,肝病是由什麼生成來的。中醫認為水生木,水是腎,木是肝,肝病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腎精不足造成的。所以我們先要把腎水固攝住,讓腎精充足,那肝病自然會好。還有一點,我們也必須清楚,木是肝,土是脾。中醫認為木克土,所以肝得病了以後一定會往脾上轉。比如,當我們遇到特別不舒暢的事或者鬱悶的時候,我們的肝氣一下子郁滯了。郁滯了以後,有的人表現為兩脅疼痛,尤其是左邊疼痛;還有一種人則表現為另外一種像,就是"食不下"。食不下是屬於脾胃的問題,就是說肝氣的郁滯把脾胃的氣給傷害了,所以就吃不下東西了。我們經常說的"氣得我都吃不下飯了"就是這個原因。
公司管理也是一樣的。這裡已經出問題了,就別管這兒了,得找到這個問題出現的原因,然後找出解決辦法。同時,還得管住下一個環節,不要讓它去影響其他方面。這就是"不治已病治未病"。如果只治病症之處,就相當於一個人已經犯錯誤了,這時再怎麼拚命批評他,也於事無補了。
"不治已病治未病"就相當於"不治已亂治未亂"。就是說,把還沒有亂的地方好好地整理,別讓它再往下繼續影響。"夫病已成而後藥之"就相當於"亂已成而後治之"。已經生病了,然後再用藥,就相當於災難已經形成了再去挽救。很多人認為自己現在還年輕,有的耗,即使享受完了以後生病也沒有關係。還有一句話,叫做"四十歲前拚命掙錢,四十歲後用錢養命"。這種想法是完全錯誤的,我們從現在開始就要徹底打消這個念頭。因為有這種想法的人吃藥,卻把人的靈魂全部排除在外,希望全靠物質的東西來解決,這是有問題的。花錢買不來健康,生病了再去治,就好像"渴而穿井,斗而鑄錐。"當渴了以後,再去挖井是來不及的;打起仗來以後,再去造兵器那也是來不及的。所以,一定要在病還沒有成形的階段就及時把它控制住。
同病異治,異病同治
中、西醫的差異,在於二者思維方法的不同。西醫治人的病,西醫講的是病;中醫治的是病了的人,講的是"證"。還有一種說法叫西醫治標,中醫治本;西醫重形,中醫重神;西醫更多的是重視器質性的病變,中醫是重功能上的病變。
所以就出現一個如何看病的問題。西醫說病症,比如高血壓、支氣管炎、糖尿病,等等,這些都是病症。中醫說"證",就是把人的所有問題都綜合起來判定。《傷寒論》的"六經辯證",把所有的病症都可以歸屬到太陽、陽明、少陽、太陰、厥陰這六個層面中去。比如說一次來了五個病人,可能開的藥都是一模一樣的。這時,病人會覺得很奇怪:我是高血壓,他是失眠,憑什麼給我們開一樣的藥?可是從脈象上,這幾個人是同一個"證",所以這叫做"異病同治"。而有的人可能病症表現都一樣,來的都是頭痛,但用藥未必一樣。所以,中醫不講病,只講"證"。比如說一個高血壓病人,有可能在我這兒我把完脈就是太陰證,那我按太陰證的藥去治高血壓就沒問題;但是另外一個高血壓病人屬於少陰的層面,那我只能開少陰層面的藥。同樣是高血壓,可能開的藥就不一樣,這就叫"同病異治"。兩個人病的表現雖然相同,但是要分不同的方法去治。
目前,中醫面臨著後繼無人,這個形勢很危機。幸虧中醫有一個有救的地方,就是它的經典始終存在。並且總會有人去參悟它、去解讀它,這就是經典存在而經久不衰的意義。
《黃帝內經》是中國文化經典裡一本非常了不起的書,中醫文化也是傳統文化寶庫裡非常偉大的一部分。總而言之,要想學會怎麼生活,要想學會怎麼治病、怎麼看待我們的身體、怎麼看待我們的疾病,其實一句話就可以說清楚,"不知其要,流散無窮";要不知道要點的話,就會東學、西學、左學、右學,總是搞不清楚。這個要點就是--天人合一,就是人應該因循天的順序、因循人的本性來生活。不僅要關注身體層面,也要關注我們精神靈魂的層面,這樣我們才能建立起良好的、符合我們生命本性的生活習性,也將有助於我們建立和諧社會並擁有和諧、自然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