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以"新晉商"自居的山西煤老闆,他們的生活狀態如何?
近幾年來,人們談起山西的煤老闆,無不想到他們揮金如土,腰纏萬貫,開悍馬,買群樓,包"二奶"--"煤老闆"與"金錢" 似乎已成了同義詞。
煤老闆究竟是怎樣發跡的?他們是怎樣的一種人?他們的人生觀、價值觀、榮辱觀是什麼?他們的內心世界又是怎樣?
帶著這些問題,我從煤老闆的"二奶"的角度,做了一次深入調查。
他們的發跡史
小張,剛剛20出頭,四川綿陽人,嬌小、漂亮、瓜子臉,齊耳的短髮,幾縷鬆散的劉海下,有一雙會笑的大眼睛。
但一說起自己的遭遇,她的眼裡卻噙滿了痛苦與悔恨的淚水......
2002年8月,由於家裡貧寒,她來到山西大同打工。初來乍到,也不知該幹什麼好。在幾位老鄉的介紹下,她到了一家理髮店。
後來,一位煤老闆光顧該店後看中了她。在物慾的刺激下,一來二去她便開始投懷送抱。
"真是後悔死了!"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閃出無可奈何的神情,"我原以為逢場作戲,玩玩就算了。誰想到,他當了真,非要娶我不可。可他有老婆,又離不了。於是,在外邊給我租了一套房。幾次打胎後,我怕以後再不能生育了,就給他生了一個孩子。最可氣的是,他出口就是髒話,而且還經常喝很多的酒。回來後,稍有不順,就拿我出氣!我真受不了!"
我見她怨恨滿腹,想找個輕鬆的話題,問道:"那他是怎樣發家的呢?"
她沉吟片刻,從桌子上的小方盒裡抽出一張紙巾,輕輕地按了按眼角的淚水,說道:"因我們這裡離火車站比較近,理髮店的條件也比較好,來我們這裡的煤老闆較多。據說,在這些大大小小的煤老闆中,最高學歷僅是高中,大部分是初中畢業,有的連小學都沒念完。但他們經常走南闖北,腦筋靈活,能說會道。一般在村裡都算是‘精明人'。"
接著,她又告訴我們:"我家這一位,早年並不做煤炭生意,而是和老婆一起在縣城裡開了個火鍋店。90年代初,用掙來的錢買了一輛二手車跑運輸,干了七八年,掙了一些錢。90年代末,煤價下跌,產品滯銷,大部分煤炭企業都在虧損,尤其是縣鄉管理的小煤礦,更是慘淡。於是,縣裡對煤礦生產經營權進行拍賣,他就把自己幾十萬元的積蓄全部投入到經營煤礦上。從2003年開始,山西煤炭生產進入了黃金歲月,他也就發了家。"
後來,她還和我提起了她的表妹小王。原來,小王正被蒲縣的一位煤老闆包養。據表妹講,這家老闆真有錢!蓋的就像北京的故宮一樣的房子,光門樓就花了60萬元!家裡家外長工二三十個,男男女女一大堆。有護院的,有做飯的,有燒茶爐的,有當保姆的,還有專門餵狗的飼養員。前年,他給兒子娶親,場面十分壯觀。兩位新人高達10米的婚紗噴繪照,掛在辦公樓的正面,異常鮮艷奪目。省內外著名歌唱家、戲曲演員、主持人等都來助興。結婚那天,迎親隊伍就有3里多長,3輛奔馳呈三角形開道,12輛悍馬車緊隨其後,龍鳳彩車上的鑼鼓隊、鞭炮隊震耳欲聾。據一位司機講,每輛彩車的裝修費就高達六七萬元。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她表妹傍的這個煤老闆竟然"一點文化也沒有,斗大的字不識半籮筐,只會寫自己的名字"。一些需要簽字的財務報表,為了不失面子,簡單行事,他隨身帶著一枚私章和印盒。在需要他簽字的地方,蓋一下即可。需要與外商談判時,他們一般都帶著翻譯、秘書、財務總監,還請了不少法律顧問。
奢華下的忐忑
煤老闆的"二奶", 一般都比較難見。她們閉門享受,足不出戶,偶爾出門,大都帶著自己的小保姆。在呂梁,記者通過各種關係,總算找到一個。
她叫李艷(化名),年芳二九。廣西人,高顴骨,凹眼睛,娃娃臉。一頭黑髮披在身後,粉紅色的背心外,套著一件用針鉤的白線衣。
剛剛被王老闆包養了半年多的李艷,天真、直率,十分健談。她告訴我們,她這位老闆挖煤發財之後,一些"紅頭髮"(指賴小子)總要敲詐他,特別是他聽說很多煤老闆被人劫持、綁架的消息,總想弄一支手槍用來防身。
一次,他聽說河北白溝有賣槍的。於是,連夜駕車而去,殊不知,他們前腳買上槍,剛出街口,就被"公安"查住沒收了,每人還罰了幾千元。
後來,他通過各種關係總算在某縣武裝部弄來一支五四手槍,不知怎樣讓公安發現了。結果,武裝部的這個人被通報,受了處分。他還被拘留了幾天。
為了預防不測,槍買不到,他們只好買些鋼絲鞭、催淚彈以及一些刀具別在褲腰上或放在自己的汽車裡。一旦遇有險情,掏出來總能應付一陣子。
她說,他的老闆,自己有七八個保鏢,出門浩浩蕩蕩,前呼後擁。他還給上高中的兒子雇了一個保鏢。他們村西頭的魏老闆害怕盜賊入室,在3米高的圍牆上,又加了一圈鐵絲網。據說,這家老闆的地下還有3個暗道。
李艷說到這裡,我突然想起,前不久,一位跟隨煤老闆多年的保鏢曾對我說:"別看煤老闆有錢,可他們常常提心吊膽的,活得很累,到哪兒也不放心,就像做賊似的。一次,山西的一位煤老闆進京辦事,剛剛落腳,半夜聽說附近發生了一起入室殺人案,趕緊帶著隨從回家了。"
"那你在這裡生活得還愉快吧?"看著眼前這位天真爛漫的姑娘,記者忍不住問了一句。誰想到,這句話卻刺到了她的痛處。
頓時,她低下了頭,半晌沒有開口。我們從她那純淨的眼神中,看到一絲憂傷。
"我最討厭他的兒子,他比我大1歲,每次放學回來,他都要來糾纏我。一次,讓他爸看見了,狠狠地罵了我一頓。還有一次,他兒子趁他爸去了北京,晚上到我房間就是不走,非要與我幹那事。我不從,他就打我。"
說著,她委屈地捋起胳膊袖子讓我們看。在那白嫩的胳膊上,滿是橫一道豎一道的紫紅印子。
此時此刻,我們能說什麼呢?
屋裡靜悄悄的,只能聽見牆上鐘錶的秒針在"噌、噌"地響。
在李艷情緒稍微平靜時,我們又問:"你來這裡半年多了,見過王老闆的原配夫人嗎?"
她羞赧地抬了一下眼皮,輕輕地將"見過"兩個字滑出嘴邊。
"她沒和你吵架嗎?"
"她敢!"李艷兩條細細的眉毛陡然倒豎起來,"他老婆剛要發火,王老闆就說她,你要敢碰她一下,你就給我滾出去!"在採訪中,記者接觸了不少煤老闆的原配夫人,她們大都情緒低落,生活鬱悶。對自己丈夫的劣跡,她們一清二楚,又無可奈何。
離吧,與自己的丈夫同床共枕已幾十年,兒女一個個都長大成人,自己也人老珠黃,風光不在,一個農村的女人家還有什麼奢望?
不離吧,一股悶氣又出不去,常常食不甘味,夜不成寐。只好忍氣吞聲,睜隻眼、閉隻眼。
"我現在有吃的、有喝的、有穿的,他幹啥我也不管,我就想把這幾個孩子培養成人,他們只要過得好,我也就死而瞑目了。"靈石的一位煤老闆的夫人面對記者鬱鬱而談。她面色枯黃,形容憔悴,眼圈發黑。
"那他就經常不回來住嗎?也不惦記孩子?比如逢年過節?"
"不!有時候回來轉轉,看一眼就走了。"說著,她低下了頭,"我就是擔心他的身體。"
畢竟是幾十年的夫妻了,一個中國農村善良、樸素女人的情懷,在寥寥數語中充分地體現出來。
也許"飽暖思淫慾",一些煤老闆"家裡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他們大多數都有自己的"小蜜"或"二奶",有的甚至明的暗的四五個。
呂梁一位煤老闆光老婆就3個!有時人們有些好奇,忍不住問他們的"下人",那咋生活呢?
他們回答道:"3個老婆各過各的,井水不犯河水。一個老婆一串院。老闆在這個老婆家住一段,然後再到那個老婆家住一段。要不,你看我們老闆瘦成啥了!"
據記者從醫院獲悉,很多煤老闆都患有腎虧。在他們的家裡、辦公室、皮包裡經常裝著"腎寶"、"龜令集"、"六味地黃丸"等壯陽補腎的藥。
一位跟隨煤老闆多年的司機跟我們講,我們老闆一到藥店就走不動了,每次回來總要買一大堆補藥,進口的、國產的應有盡有。有一回聽說藥店進回來一批特效的壯陽藥,他竟掏出一萬元現金,讓我買回一箱子的藥。
煤老闆花天酒地,一擲千金。在北京的王府飯店、國貿酒店,廣州的中國大酒店、天鵝賓館等五星級賓館,常年包住的有很多就是山西的煤老闆。他們一桌飯少則幾千,多則上萬。在家裡吃膩了,就到北京、上海、廣州;在國內吃膩了,就到國外。小姐玩夠了,就玩少女。他們經常是歌廳、桑拿的常客。20世紀80年代末,山西太原的歌廳在全國聞名遐邇,全市大大小小的歌廳足有上萬家。據報導,山西某領導嫌亂,準備抓一批賣淫嫖娼者,歌廳的小姐紛紛取款而逃。殊不知,銀行告急--銀行的存款一天竟被提走一個多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