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古巴飛彈危機,可說是"冷戰中最冷的時候"。自此以後,冷戰早已成為政客在選舉中的選舉詞彙。如今,"新冷戰"一詞的出現還真是令人有時光倒流的感覺。俄國歷史學家愛都.羅辛斯基 (Eduard Radzinsky) 說:"新冷戰不可能會發生,因為金錢早已將雙方綁死了。"從歐盟東擴與歐盟內部對俄國石油和天然氣供應的分歧來看,的確是如此。但這會不會又是一場勞思光教授眼中,美國希望"不戰而勝"的"國際謀略之幻想"呢?
論點
"新冷戰"一詞其實來自於去年2月才出版的《新冷戰》 (The New Cold War) 一書。畢業於倫敦政經學院的作者愛德華.盧卡斯 (Edward Lucas),目前仍在著名的《經濟學人》(The Economist) 中任職。自1986年開始,他就一直專注於中歐及東歐事務的報導,1998至2002年間並擔任莫斯科辦事處的主任一職。此書一出版立即受到關注,且已經在11個國家中發行。
他說,舊有的冷戰格局確實是結束了,但俄羅斯在普亭的主政下,走向專制政體追求國家榮耀的復甦,和追求社會穩定高於自由與民主的態度,可能讓其他具有相同傾向的國家領導人 (如伊朗、委內瑞拉和古巴),共同站在同一陣線上,對抗西方。所以他預測,俄羅斯這波新興的意識形態,會是開啟"新冷戰"的關鍵。
俄羅斯豐富的天然資源、廣大市場及所賺取油錢是她有力的操作桿,"雖然美英兩國試圖合作抵擋這隻日益強大的北極熊,但是德國與中國卻似乎與她互相合作"。盧卡斯表示,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歐洲會如何和俄羅斯打交道,尤其是那些身處第一線的東歐國家,他們脆弱的體質將會無可避免地再度受到俄羅斯的影響?
對此,盧卡斯並沒有提供答案。他僅是建議,我們必須拋棄可以影響俄羅斯內政的幻想,並且承認俄羅斯崛起的事實。他結論說到,未來會回到如18世紀般"大國政治"(Great-Power Politics) 的局勢。盧卡斯對"新冷戰"的論點當然引起許多人批評,如約翰.拉夫蘭 (John Laughland) 和亞歷山大.札奇特 (Alexander Zaitchik)。
他們說,盧卡斯的論點實在太過武斷且資料偏頗,雖然俄羅斯在普亭主政下國家趨向專制,但外在環境已變,俄羅斯仍是脆弱的,她需要和平穩定的環境來發展,如核子管制、反恐情報分享、氣候暖化等問題。況且目前俄羅斯及委內瑞拉的反美力道乃是因為油價高漲的結果。
然而,10月8日盧卡斯在《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 投書表示,現在他的觀點似乎已成為主流意見了。"俄羅斯與西方的關係已進入互相不信任與互相鄙視的階段"。喬治亞事件證明,"俄羅斯是準備好武力來對付其他國家,而西方並不想與俄羅斯有軍事衝突"。他更說,西歐有被"芬蘭化"(Finlandisation) 的危機。最具體的例子就是冰島。因美國經濟風暴影響,冰島獲俄國55億美元的紓困支援。另一例子是,德國前總理施洛得 (Gerhard Schroder) 現出任俄羅斯─德國瓦斯管線銀行團總裁一職。
幻想
反對意見也不無道理,現在油價疲軟,已跌至每桶70美元以下,情勢已有微妙地變化。"俄羅斯、伊朗、委內瑞拉等產油大國可能被迫削減軍事預算,反美力道恐將不若以往。根據德意志銀行的估計,伊朗和委內瑞拉的石油價格必須在每桶95美元以上,預算才能平衡;俄羅斯需要每桶75美元的水準。"英國BBC報導,俄羅斯竟然支持北約在阿富汗增加託管範圍,也同意在聯合國討論伊朗核子計畫,一改以往反對的立場。另外,從不需貸款購買軍備的委內瑞拉,"上個月卻向俄羅斯貸款10億美元購買軍備"。
根據莫斯科斯國家戰略機構 (The Moscow Institute for National Strategy) 負責人斯坦尼斯勒.比爾寇斯基 (Stanislav Belkovsky) 的說法,近年俄國企圖恢復軍事力量的種種動作與言詞,只是一種對內的政治宣傳,與本身現實一點關係都沒有。其最近出版72頁的研究報告《俄國軍隊的危機與衰落》 (The Crisis and Decline of the Russian Army) 說,除了軍事上極度缺乏效率之外,"當老舊的零件與裝備被淘汰時,俄國將面臨只有一半的飛機與直升機可用的窘境,屆時也會有高達4千五百架飛機的短缺";核彈也面臨相同的困境,"2012年止,俄羅斯可用的核彈頭不會超過一千顆"。
俄國自大脫離現實的動作,只是讓美國多了一個廉價的藉口去增加其軍事預算,並且增加自己與西方討價還價的工具罷了。從去年12月開始,俄國再也不允許西方軍事觀察員進入俄羅斯,也停止知會歐洲各國有關她的各種演習動作。實際上,俄羅斯近年人口數快速下降與公共基礎建設不足,也是她發展的隱憂。因人口因素,比爾寇斯基就建議克里姆林宮當局,與其專注NATO或美國所帶來的威脅,不如注意中國近年的快速發展及可能在西伯利亞地區所帶來的威脅還來得實在些。
俄國帶來的不僅是威脅,但也是一種機會。例如,"2007年俄國與德國的雙邊貿易已達5百多億美元"。在經濟力量決定國力的後冷戰局勢中,我們不應誇張俄國的威脅。經濟學家表示,未來美國、中國與歐盟,各自佔全球GDP的比例,都不會小於5%;即使俄羅斯成為世界第五大經濟體,她也不會佔超過全球GDP的3%。
普亭在今年的一場演說中坦白:"直至2020年,俄國仍不可避免地需要依賴外來的物品與技術...俄國經濟的最大問題是它極端的無效率。勞動生產率在俄國仍是相當地低落。當全球競爭加劇的時候,這情況顯得相當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