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近代史上,一九四九年毫無疑問是極為關鍵的一年。
從一九四八年秋天開始,國民政府軍隊接連在東北遼渖戰役、華北淮海戰役(又稱徐蚌會戰)、以及平津戰役等「三大戰役」中被共軍擊垮。眼見剿匪已是徹底失敗,要求蔣介石下臺的聲浪越來越高。
一九四九年一月廿一日蔣介石宣布引退,由李宗仁代理總統。南京政府試圖「隔江而治」,與中共和談失敗。四月廿一日,江陰要塞司令戴戎光投共,人民解放軍渡過長江,南京易幟。行政院遷廣州,李宗仁則飛往桂林。
五月廿七日上海棄守。其後數月,國軍接連在江浙、兩湖、閩粵等地失利,可謂兵敗如山倒。直到十月廿四日,共軍大舉進攻金門,經過三晝夜的激戰,為國軍全數殲滅。這是第二次國共內戰以來,國軍少有的勝利,為政府日後遷臺奠定了重要基礎。
十一月中旬,西南保衛戰進入最後決戰。廿八日共軍逼近重慶郊區,蔣巡視重慶市區,當天日記記載:「沿途車輛梗塞,憲警已無法維持秩序,一般民眾更焦急彷徨,令人不忍卒睹。」
十二月八日,行政院決議遷都臺北,此時蔣仍在成都。兩天之後,蔣得知雲南省主席盧漢致電西康省主席劉文輝,「請其四川各將領活捉蔣匪」,於是決定不飛西昌,而於午餐後,自成都鳳凰山機場登機,十四時起飛。
這是蔣介石對大陸的最後一瞥,從此沒再踏上故土一步。途中不免心情沈重,以致「假眠三小時未能成寐」。當天的日記記載:「十八時半抵臺北,與辭修同車到草盧寓(按,陽明山招待所)。空氣清淡,環境清靜,與成都灰塞陰瀋相較,則判若天淵也。」
來到臺灣單純的環境,蔣介石終於可以喘口氣。然而西南戰況失利的消息不斷傳來,卻讓他寢食難安,惡夢連連。十二月廿三日的日記記載:「昨晚冬至,夜間夢在新建未漆之樓梯,努力掙扎爬上梯底時已力竭氣衰而醒。若此為預兆,前途艱危可知,而成功亦可卜也。」
當年的最後一天,蔣在日記自省:「一年悲劇與慘狀實不忍反省亦不敢回顧」。而最令蔣感到苦痛且悔之已晚者,乃是「軍隊為作戰而消滅者十之二,為投機而降服者十之二,為避戰圖逃而滅亡者十之五,其它運來臺灣及各島整訓存留者不過十之一而已。」
蔣未曾提及的是,「他的身邊充斥太多共黨間諜」。據長期擔任蔣醫官的熊丸在其口述歷史透露:「我記得那時總統在黃埔路官邸設地圖室,地圖室三巨頭是總統、周菊村與劉斐(為章),三人在南京指揮徐蚌會戰。但劉為章本身正是個大匪諜,以致我方作戰命令共方完全知曉,自然我軍每戰必敗。後來大家都認為劉為章十分可疑,總統卻都聽不進去。」
劉為章後來當了中共水利部長,政協副主席、人大常委等要職。六○年代反右運動時遭清算,毛澤東為了保他,把當年的秘密給抖了出來:「你們不要以為國家對劉斐同志待得太好了,其實今天我們能夠解放全國,劉斐同志是立下了大大的功勞的,因為他曾經冒了非常大的危險,勇敢的把國民黨所有的軍事作戰計畫,通通供給了我們,我們才能按原定計畫把國民黨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