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連天,國軍抗日將士的家書極難保存;49之後,他們都成了"反革命",他們的家書更難尋覓。本人從網上尋得幾篇,供大家一閱,並希望有心人能完善它,哪怕是吉光片羽。
歷史是不能遺忘的。
一,胡璉家書(片段)
05年8月《中國國家地理》:
大戰在即,胡璉寫下5封訣別信,然後沐浴更衣,做好了決死一戰的準備。這5封信裡,1封是給父親的:"父親大人:兒今奉令擔任石牌要塞防守,孤軍奮鬥,前途莫測,然成功成仁之外,並無他途......有子能死國,大人情也足慰......懇大人依時加衣強飯,即所以超拔頑兒靈魂也。敬叩金安。"
給妻子的信::"我今奉命擔任石牌要塞守備,原屬本分,故我毫無牽掛。僅親老家貧,妻少子幼......諸子長大成人,仍以當軍人為父報仇,為國盡忠為宜。戰爭勝利後,留贛抑回陝自擇之。家中能節儉,當可溫飽......十餘年戎馬生涯,負你之處良多,今當訣別,感念至深......"
這兩封信,給父親的還多少留些希望,而給妻子的則根本就是遺書了,60年後讀來,依舊使人血脈賁張。
二,丁壽康家書(全文)
" 叔父:
這些日子來,只要天氣好,敵機還是繼續大舉來襲,可是敵機自以為大編隊組成的防禦火網足以阻擋我們少數飛機攻擊的誇大迷夢被我們"六一○"、"六一一"、" 六一二"、"六一三"幾次光榮的勝利打破後,誇大狂妄一變而為卑怯畏縮,十七那天,馬上就改為黃昏進入,繼以夜間,對我機場大肆轟炸,可見其對我空軍仇恨之深。天氣是這麼熱,我們生活得緊張辛苦,是自入隊後所僅有。
重慶雖疊遭轟炸,但因為防空洞設備週全,疏散消防得力,故損失甚微,有一次我在空中見敵機投彈後,僅冒幾翧E煙塵,給風一刮,不一會兒就煙消雲散了。市區情形較過去好得多了。警報響了,人員從容趨避,解除了,照常工作活動,中國人民確已在轟炸中堅強老練起來了。
侄 壽康 謹上
七月十六日"
這是1940年第4大隊21中隊少尉飛行員丁壽康寫給住在泰國的叔父的一封信。這封信墨跡未乾,他就接到命令升空迎戰日軍轟炸機。戰鬥中,他的И-15座機不幸被擊中,他的腿部也中彈,被迫棄機跳傘,後因失血過多而獻出了寶貴生命。
他的戰友洪奇偉發現了這封家書,代亡友寄往泰國。丁壽康的叔父接到遺書哀痛不已,為紀念侄兒又將原信翻拍一張寄回中國。
這或許是當年中日空戰的最真實記錄之一。
三, 方學蘇絕筆信 (全文)
68年前的今天,中國全面抗戰的槍聲在盧溝橋打響。數以千萬計的愛國誌士在國家存亡的危急關頭,告別父母妻兒,毅然奔赴前線,抗擊日本侵略者。
戰火在這頭,親情在那頭。是怎樣的信念,讓他們舍棄小家,甘願獻出生命!昨天,記者在淞滬抗戰紀念館讀到了一封特殊的家書,它是一位抗日將領在為國捐軀前寫下的絕筆信。
" 滿弟:
近未得你信,甚念想。身體好。我旅現已編為十一預備師,師長為前旅長。我已調充第一旅第一團少校團副,我連已改編為十一預備師第一旅一團一營一連,連長職交易排長接替。
十一月一日即開上海參戰,吾素志已達。此去當與敵一爭高下,試看倭奴凶焰到幾時!吾兄弟或將從此永別,此無絲毫悲慮,為國家民族爭生存,真大榮幸!家事弟當負以後完全責任,吾無積蓄,妻兒生活當有累於汝等者,此餘恨事耳。
到滬後當有信告,吾體近轉健,毋為慮。手此,順叩
安好
兄學蘇手啟十月廿八日"
寫信人是國民革命軍陸軍的一名副團長,名叫方學蘇。1937年11月1日,他的部隊奉命從湖南出發,開赴上海,阻擊在金山衛登陸的日軍。就在寫完這封信的一個多星期後,該團在楓涇與日軍正面交火,方學蘇在激戰中中彈犧牲,那年他才30歲。
信開頭所稱的"滿弟",是方學蘇的弟弟方強,湖南當地話中常把最小的弟弟叫做"滿弟"。1998年,上海淞滬抗戰紀念館副館長瀋建中千里迢迢趕赴湖南常德,從已是80高齡的方強老人家裡找到了這封信。"信雖簡短,但字裡行間表現出來的抗日決心和民族氣節,讓人動容。在寫信時,他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所以連後事都交待好了,托付其弟照顧妻兒。"瀋建中說。
方強老人已在3年前過世,記者昨天聯繫到方學蘇的兒子方亞龍。
"父親犧牲的時候,我才1歲多,那時候母親正身懷六甲,妹妹是在父親犧牲一個多月後出生的。"如今已年近古稀的方亞龍說,母親非常不易,強忍著喪夫之痛,獨自將2個年幼的孩子撫養成人。"提起父親,母親總是很傷感,我也不敢多問。父親的事跡是叔叔慢慢告訴我的。"方亞龍說。
"高中的時候,叔叔就開始給我講父親,還把父親的絕筆信寄給我。雖然我的記憶中沒有父親的音容笑貌,但從信中,我逐漸認識了父親,我為父親感到自豪、驕傲,他以民族大義為重,不顧個人安危,很了不起。"
方家經過多方查找,尋到了方學蘇犧牲時的詳細史料。1937年11月8日,方學蘇所率部隊與日軍浴血搏鬥,方學蘇負傷,團長勸他退下,他堅決不肯,說:"楓涇為我戰略要地,楓涇失,浙西非我有矣,豈可因傷而退?"方學蘇從容包紮好傷口,誓與日本侵略軍血戰到底,2天後犧牲。1990年方學蘇被追認為革命烈士。
如今,方亞龍也給子女講述爺爺英勇抗日的故事。今年清明,他還特地帶兒子來到上海淞滬抗戰紀念館緬懷先烈,告慰父輩們的在天之靈:每個中國人都將永遠記得,在抗日戰爭中為國捐軀的將士們!(錢瀅瓅)(來源:新聞晚報)
四,曹克人家書(片段)
湖南省湘陰縣城郊有一座不大的山,名義山,山上矗立著一座莊嚴的紀念塔,素稱白骨塔,塔前的石牌坊上刻著一副對聯:
丹心懸日月
白骨鎮山河
這是湘陰人民對1941年10月4日在此為國捐軀的曹克人少校和他數百名部下永遠的懷念。
曹克人,湖南省桂陽縣清河鄉長樂村人,畢業於黃埔軍校第14期,犧牲時系國民革命軍第99軍99師295團1營少校營長。
第二次長沙會戰後期,日軍在湘北戰場遭到中國軍隊的圍追堵截,傷亡慘重,潰逃時,欲奪取湘陰作為轉運傷兵的港口。
1941年9月24日,年僅30歲的曹克人奉命率全營駐守湘陰縣城。28日,日軍1000多名在飛機的掩護下向湘陰縣城發動猛攻,曹克人集合全營向陷入敵手的塢塘陣地發起反擊,使立足未穩的日軍潰不成軍,倉皇敗逃。
10月2日,更多批次的日機輪番在湘陰縣城轟炸、掃射,同時日軍步兵也開始發起猖狂進攻。曹克人在前沿陣地沉著指揮部隊擊退敵人一次又一次衝鋒,全營也傷亡慘重。由於日軍海軍陸戰隊在我方陣地側後的箭毛嘴、漕汐港偷渡成功,第一道防線受到夾擊,曹克人不得已率部收縮到第二道防線。
10月3日,曹又率領全營官兵孤軍苦戰一天。
4日晨,陣地東北方向突然槍聲大作,原來是日軍趁夜增兵800多人,繞道從陣地右翼包抄上來,與正面日軍一起向第二道陣地猛攻。
激戰數小時,陣地依然屹立不動。戰至上午10時,日軍在陣地後方空降傘兵,對曹營形成三面攻擊態勢,形勢越發危急,曹克人指揮部隊邊打邊撤,一直退到東湖四甲堤上,準備從文星橋上過河,再憑和狙擊日軍,不料橋上的木板已被敵人破壞,過河已不可能,而日軍緊追不舍,他們已陷入背腹受敵的絕境。
曹克人操起一枝步槍,大聲喊道:"弟兄們,為國捐軀的時候到了,上刺刀!"一場驚天動地的白刃戰在狹窄的河堤上展開,最後終因寡不敵眾,曹克人和十幾名士兵彈盡受傷被俘,其餘全部壯烈犧牲。
曹營400多名官兵竟將數千日軍阻擋了5、6天,打得日軍屍橫遍野,令日軍惱羞成怒,他們將被俘的17名中國官兵和傷員綁住,分別用鞭打、刀剮處死。
這時,被縛在樹上的曹克人怒不可遏,絲毫沒有被敵人的殘酷暴行嚇倒,張口大罵:"你們這些沒有人性的東西,還是父母所生嗎?!"
禽獸不如的日軍先是用刀割下曹克人的舌頭,割爛嘴唇,然後削掉鼻子,挖去雙眼,最後斬斷兩手,用刺刀挖開胸膛,將曹克人的軀體釘在牆上......
幾天後,日軍敗走,數千名中國百姓湧向曹克人少校蒙難處。
人們默默無語地緩緩走過,瞻仰這位為國慘遭殺害的年輕營長,看著那已變得紫紅的斑斑血跡,人們無不悲痛萬分,聲淚俱下。
曹克人烈士早在日軍進攻湘陰之前就作好了為國捐軀的準備,他在給父母的家書上寫道:
"......國家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值此國家興亡之秋,匹夫尚且有責,我為軍人,怎能臨陣退縮?尚望雙親體諒時艱,善自頤養天年......我誓死抗日到底,此意已決......!"
一位前清秀才含著淚水為曹克人寫下輓聯:
率孤軍以守孤城,湘水竟無情,波濤不盡英雄淚;
摧敵鋒而寒敵膽,楚疆今再捷,千古長留節烈名。
當專程從家鄉趕來的曹克人的哥哥曹奮人提出要將弟弟的遺骨移回老家桂陽安葬時,湘陰的父老說什麼也不同意,他們說:"曹營長是為保衛湘陰而死。一定要葬在湘陰,和我們永遠在一起,讓我們世代憑弔。"
曹克人等官兵殉難一週年之際,由湘陰縣各界集資,在掩埋烈士們的大墓地義山修建了一座紀念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