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教你的‘黃帝內經'?"
"唔,是我----師父。"
"你師父?你師父是----?"
"他叫常子期。"
徐神醫一聽常子期三個字,不由得神色大變:"你是常子期的徒弟?"
楊皓明奇道:"前輩,難道你認識我師父?"
徐神醫的眼中總算是透出了一絲笑意:"不僅認識,而且還是舊交。"
"真的嗎?"楊皓明也很高興,忙躬身行禮。
徐神醫見楊皓明給他行的是古禮,不禁大為高興:"你師父呢?他好嗎?"
楊皓明的神色頓時黯淡了下來:"師父已經歸山了。"
"歸山?你不會是說,他已經修成仙去了吧?"
"那倒應該還沒有。他去了青城後山的連雲洞----說是在那裡跟連雲道人清修。"
"可惜,也可賀啊!----可惜的是故人已去,可賀的是他終於如願以償了。"徐神醫輕嘆了一聲,"二十年前你師父就在尋找傳人,他向道之心如此之強,卻因為一直找不到中意的傳人而遲遲未能歸山修煉高深道行。倒不知靈虛門的衣缽最後傳給了你哪位師兄?"
"呃----"楊皓明有些臉紅,"這個嘛,最後結果----傳了給我。"
"你----?"徐神醫瞪著面前這個不過才十七八歲的男孩,實在難以相信:"你不是個演員,又是什麼搞音樂的嗎?"
"呃----,是倒是。不過我八歲就跟師父修道習武,算起來也花了不少功夫吧。"
"你是說,常子期把靈虛門的掌門傳給了你,卻沒傳給你的師兄們?"
"......"
"你的玉指環呢?"徐神醫的目光落在楊皓明光光的十指上。
"哦,在,在這裡。"楊皓明把脖子上的繩子拽了出來,上面拴了個玉指環。
徐神醫一看那玉指環便知不假,心下大奇:"常子期是位高人,他竟然把掌門之位傳給你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徒弟,想必你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你想學醫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但行醫不像別的行業,你若學得一知半解,不能救人反能害人。"
楊皓明忙說:"這個道理我倒懂得的。我時間是不多,但可以慢慢學,學精通了之後才會去給人治病,否則我絕不敢隨便亂來的。"
徐神醫聞言沉吟半晌,抬頭道:"若是一般人,像你這樣,我絕不會傳你半點東西。你跟我到後院來,我要試試你的武功。"
楊皓明很驚訝:這銀髮蒼蒼的老頭也會武功?
"靈虛派掌門,當然要領教你的靈虛劍法了。"說罷徐神醫便從櫃中取出兩把劍來,領著楊皓明到了後院。
"常子期的靈虛劍七十多年前威震江湖,不知道你有沒有得他的真傳?老朽不才,自知決不是靈虛劍的對手,今天不過是以劍會故人的傳人,還要請你劍下留情才好。"說罷徐神醫退後兩步,手上舞了個劍花,擺了個起式。
楊皓明看他動作沉穩,雖沒什麼驚艷之處,卻也不敢小覷。他拔劍出鞘,擺了個靈虛劍的起式,笑道:"那就請老先生來評判罷。"
徐神醫並不客氣,劍身一抖便攻了過來。楊皓明瞧得明白,但心中打定主意先讓三招再說,於是側身閃開。老神醫身手竟頗敏捷,一劍刺空,轉手變招又刺。楊皓明又再向後飛躍閃開。三招過後他心裏便有了底:老神醫的身手非一般人可比,但要想贏自己,卻難了去了。他見徐神醫正在興頭上,心想陪這老前輩過過癮也好,便只招架不還招。五十招之後,老神醫便已經氣喘吁吁了;楊皓明卻依然不緊不慢地招架,仍舊未攻一招。
打到差不多七十招,徐神醫突然間撤劍後退,楊皓明也不追逼,退後一步,把劍收在身側。
"不打了,不打了,老朽輸了。"徐神醫喘著粗氣說。
楊皓明笑問:"前輩哪裡輸了?"
"我攻了你七十招,你卻一招未還。你一還招,我馬上就輸了,還比什麼呢?"
楊皓明抿嘴不答。
"我的劍法差遠了,探不出你有沒有得那個老頭子的真傳。"徐神醫笑道,放下劍活動了一下腰板:"不過很久都沒打得這麼過癮了。當年你那個師父只跟我下棋,卻不肯跟我比劍。以後你經常來陪我練練劍如何?"
楊皓明狡詰地一笑:"那前輩練完劍是不是可以順便教我點醫術呢?"
徐神醫頓時收斂了笑容:"教是可以,但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這個問題答得不好----我就絕不教你。"
楊皓明忙正色道:"前輩請問。"
"我想問你----你學這醫術卻是為何?"
"說起來應該有三個原因。"
"說來聽聽。"
"第一,我是道家弟子,而中醫也源自道家修煉。雖然人類的職業有千萬種,但以道家修煉為基礎的中醫師對我而言卻無疑是最好的職業。
第二是為助人。雖然人各有命,生老病死各有因緣輪報,但人類本來就是這樣存在的。若能輔之以重德的修心之術,對病人是往自然和歸真的路上引導,何樂而不為呢?
第三是為弘揚傳統文化。比起西醫,如今的中醫遠遠沒能發揚其精髓之萬一。儘管前輩被稱為神醫,但並不為主流所承認。傳統文化在現代潮流的衝擊下,真正的好東西已經很難世人認識了。中醫實在是博大精深,可是我們今天繼承的大多是經驗的摸索和藥方的傳承,可史上的神醫,如扁鵲,孫思邈,華佗,李時珍他們的很多奇能妙術都沒有傳承下來,很多精華的失傳也都是因為沒有傳人。既然上天賜予我天賦,那我為什麼不利用這些天賦做些有意義的事呢?"
徐神醫聽罷面有喜色,卻仍舊沉吟了半晌:"醫有醫德,武有武德。你尚未學醫,我自是不知道你醫德如何;但你武德倒好,懂得進退禮敬。好吧,我可以教你醫術,但你要答應我,得不到我的首肯,你絕不可以為人行醫下藥。"
"是,師父!"楊皓明喜滋滋地跪下給徐神醫磕了三個頭,算是行了拜師禮。徐神醫十分高興,拉他起來到內堂用午餐。
老神醫也是吃素的,兩碟青油油的素菜,一碟水豆腐,一碗綠豆粥,再加兩個熱氣蒸騰的白面饅頭,清淡卻可口。兩人在書房小桌相對而坐,邊吃邊聊,聊跟常子期相交的往事,聊有趣的醫案,聊歷史上的修道人,聊開穴通脈和大小周天,剛認識了幾個小時的一老一少竟像相交已久的知己一般投合。剛好路過書房的徐敦敏看見平日跟自己話都不多說一句的神醫老父竟然對這個當明星的男孩如此青睞,心中未免很不是滋味。
兩人飯後沏了清茶,聊了大半個下午,老神醫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為楊皓明上完了中醫入門的第一課。
"上醫治未病,下醫治已病 。其實現在早已經沒有上醫了,我們都是下醫,別人叫我一聲‘中醫',我就已經很感激了,哪裡敢自居神醫二字!但凡行醫用藥者,心中定要有慈悲之心。倘若不能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珍惜病人的生命,寧可不要做醫生。時間不早了,你回去把‘本草備要'背完了再到我這兒來。"
楊皓明答應了,跟徐神醫鞠了個躬,抱著那一堆書告辭離去。回到家便關在房間裡專心讀那本"本草備要"。
這本書是清代汪昂根據"本草綱目"而做的簡要本,簡明扼要,頗為實用,是中醫入門的一本好書。
這天晚上楊皓明一直讀到深夜,第二天起了大早繼續讀,讀到第二天晚上便讀完了。楊皓明記性超強,記是記得了,卻有許多不解之處。
第三天上午徐神醫剛坐下準備看診,便看見楊皓明進來了。
"師父!"楊皓明叫得頗親熱,坐在對面桌邊的徐敦敏很不舒服地聳了聳肩。
"我不是叫你把‘本草備要'背完之後再來嗎?"徐神醫嘴上雖這樣問,臉上卻難以掩飾看見他的親厚。
楊皓明嘻嘻一笑:"師父吩咐的事我怎麼敢不聽呢?我已經背下了‘本草備要',但有很多疑問,想請教師父。"
"兩天你就把‘本草備要'背下來了?"徐神醫滿臉寫著"不信"。
"是啊。本弟子過目不忘,省事吧?"
徐神醫怎麼也不信,挑著問了好些段落才作罷。
上午的時間他讓楊皓明坐在身邊,看完二十個號才帶他入內堂解答疑難。楊皓明文言字意都通,但與醫療有關的一些東西就不太懂了。徐神醫結合醫案和故事一一講來,竟很是有趣。他本身領悟極快,記性又極好,只要聽過一遍便都牢記在心。到了下午三點多"本草備要"便全部講解完了,他又請教了些"黃帝內經"中的問題,接下來徐神醫叫他回去背"內經知要"。
"沒問題,背書而已嘛!"楊皓明笑道。
"常老頭真是挑了個好徒弟!怪不得他放著那幾個徒弟不傳,卻把衣缽傳給最小這個。"徐神醫站在後門口目送楊皓明伸著懶腰打著呵欠鑽進車裡,心裏頗多感慨:他一輩子行醫,也教過許多徒弟----包括自己的兒子,卻從沒遇到過像面前這個這麼省心的學生。兩日之內背下"本草備要",還不須筆記,只講一遍通通都記住,即刻就消化貫通----的確是天才。
"要不,把我的衣缽也傳給他?"徐神醫心裏一動,"----就看他的造化了。"
這以後的十天,楊皓明每日白天來徐神醫處求教,晚上則回去研讀醫書。 徐敦敏見到他雖然禮貌客氣,話裡話外明裡暗裡卻冷嘲熱諷。楊皓明也不以為意,總是跟他笑答妙對。
"你學得這麼用心,以後演神醫是綽綽有餘啦。"
"......謝謝你的好主意,我會認真考慮的。"
"你學得這麼快,照這麼下去,華佗再世也指日可待了。"
"既然指日可待,不如徐老闆近水樓臺先得月,把我這個再世華佗先預定了,免得到時候別人跟你高價搶。看在師父的份上,我給你50%的折扣如何?"
"......"
徐敦敏的明嘲暗諷徐神醫都聽在耳中,卻不露聲色,也不置可否。
講解完了"內經知要",楊皓明便開始學針灸、把脈和研判病例。他認穴早不是問題,學的主要是手法,技巧和穴位組合的經驗道理。徐神醫送給他一個針囊,裝了各式各樣的銀針。他從此隨身帶著,有空就找著自己身上的穴位練習針刺。
醫理上徐神醫盡量用醫案配合講解。無論是歷史上的名醫醫案,還是他自己的醫案,做師父的傾囊以授,做徒弟的則聽得興致昂然。
一週之後,楊皓明儼然已經成了小半個中醫了,赫然發現自家餐桌上竟有眾多不妥之處,從此插手唐馨的廚房事宜,指點她買菜煮食、搭配食材。他的書架上多了一大堆中醫書,一有空就捧著中醫書研讀。人家覺得枯燥難懂的東西,他卻啃得津津有味。
到了第十四天,也是公司給他的最後一天全職中醫培訓了,他照例早早地趕到了同德堂。徐神醫為他講解完了"針灸大成",又取出兩本書來----竟然都是手抄本,一本叫"藥毒大解",收集了各種毒藥的症狀和解法;另一本則寫著"民間秘方"。
"師父,這兩本書是----?"
"一本是我師父傳給我的解毒大全;另一本是我歷年來收集的民間秘方。這兩本書我從未傳給其他人,現在我把它們給你。"
楊皓明心裏頗有受寵若驚之感:"您是說,連徐醫師也不知道嗎?"
"他?他不配。雖然他是我的親生兒子,但與其說他是個醫生,倒不如說他更像個生意人。我這個醫館交到他手上,他倒是弄得生意興隆,有聲有色。只不過,唉!"徐神醫沒再說下去。
從這些日子的接觸中,楊皓明也明白徐神醫看不上兒子的為人和醫品。
"連同這兩本書,還有其它一些好東西我都一併傳給你,也叫這些東西別跟著我進了棺材。你可得懂得這些東西的份量呀!"徐神醫神情十分鄭重,楊皓明連忙答應。
"我希望我沒有看錯人。你年輕,我也知道你忙。沒時間不要緊,慢慢學。我還沒見過學東西學得像你這麼快的呢,只是不要自以為是就好。"
楊皓明一一答應了,徐神醫又遞給他一袋藥丸:"書裡能配到的解藥都在這裡了。最管用的一味叫‘解百毒丹',性溫極平,能解許多種毒和迷藥,就算藥不對路也不容易跟毒性衝突。至於配的方法,有空我再慢慢教你。"
楊皓明很是感動,雙手恭敬地接了過來。每樣藥丸的用途,成份和配法,能夠解什麼毒等,都一一記在心裏。
第24章 琴義無價
兩週之後,"琴義無價"開拍了,楊皓明的日程排得滿滿的,只能自己抽空繼續研讀醫書,每週花一兩天時間去徐神醫那裡求教。
劇中扮演唐錚的是跟楊皓明配過戲的程家玉,而阿寶則扮演蘇問的好兄弟。
雖然算不上一百分的美麗,跟楊皓明年紀相彷的程家玉卻是一百二十分的可愛,小小年紀就演技出眾,拍"楊家將"的時候她便常常教楊皓明演戲的技巧。
這一次三個年輕人成天在一起拍戲,便常常一塊兒吃飯聊天。偶爾程家玉會在街上碰到粉絲請她簽名拍照。公司有條規定:女演員沒有化妝不能讓粉絲拍照。平時總是精心化妝的程小姐也有長粉刺的尷尬時刻,為了保養皮膚只好素面出門,臉上卻戴著大墨鏡,進了餐館也不摘。
"看不出來,你年紀不大,明星派頭倒不小。"楊皓明笑道,"其實我覺得戴著墨鏡在這裡吃飯更容易吸引別人的注意。"
"我不管。"程家玉嗔道,"至少沒人偷拍得到。"
"其實你不化妝也很好看的。"阿寶由衷地說。可程家玉就是不肯摘下墨鏡:"不好了啦,上次就碰到一個人偷拍,很難看的照片給他們拿去登在週刊上,丟死人了。要是碰到難纏的粉絲,不給他們拍照他們就會說:‘明星了不起哦。'"
"原來當明星也不容易耍大牌的嘛。"
"是啊,穿衣服沒牌子或者一件衫穿了幾個場合就會給人講,什麼經濟窘迫啦,財務危機啦----"
"要我就不理。"楊皓明笑道,"如果名氣要靠這些麻煩事來維持,我寧可不要。"
兩個月後,香港的戲封鏡了,阿寶的戲份也拍完了。在劉家南的推薦下,他報名參加了香港無線藝人培訓班,楊皓明則回新澤西過感恩節。一週後他和劇組又飛到洛杉磯繼續拍美國場景的戲。
新年時琴義無價正式封鏡,進入了後期製作,而"楊家將"也正好在兩岸三地各大電視臺開始熱播了。楊皓明回到新澤西跟風樂隊錄製了兩張新專輯,同時還參加了二月份全美的針灸和中醫藥考試。二月底他第三次搭機飛到香港參與"琴義無價"的後期音樂製作。
下了飛機,楊皓明正在等行李,突然聽見一群女孩子的驚叫,一大群人呼的便衝了過來,有幾個還是拿著照相機的記者。他嚇了一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片刻間這群人便把他圍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年輕女孩子居多,十幾歲的,二十來歲的,打扮得大都很潮流,有的還相當前衛,
七嘴八舌地問開了:
"艾瑞克,可以跟你交朋友嗎?"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新偶像了----"
"我叫咪咪,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
"請給我簽名好嗎?"
"能跟我合影嗎?"
"餵,對不起,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楊皓明很是尷尬,是這些人把他圍得緊緊的,他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施展輕功跑掉吧。不久有人開始抓他的手,扯他的衣服,扳他的肩膀。
"餵,各位的這個----好意,我十分感激,不過請讓一下,我的行李來了......,哎,慘了,又走了......"
可是沒有人理他,他依舊被死死地圍著。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幾雙大手毫不客氣地把人群扒開,他被"救"了出去----卻是三個彪形大漢,旁邊站著的是劉家南。
來不及多說,一個大漢護著他快步往機場外走,另兩個擋著人群不讓他們追上來。楊皓明還惦記著行李,劉家南說:"我已經安排好了,車在外面等著,你先走。"
一上車劉家南便笑道: "我本來想從頭開始代理一個新手,沒想到你竟然紅得這麼快。我又得重操舊業了。"
楊皓明奇道:"演了一齣劇就會這樣嗎?"
"那得看你演了之後能不能走紅。有的人抓不住機會,有的人天生不是明星相,給他個好角色好機會他也紅不了,還被轟的很臭。你很有觀眾緣,加上這段時間所有的宣傳和見面會你都不在場,所以媒體和民眾都對你充滿了好奇。你以後出去的時候都要小心,一不留心就會遇上今天這種情況。"
楊皓明更奇了:"他們怎麼知道我坐這班飛機呢?"
劉家南得意地一笑:"是公司向媒體透露的。你人雖然不在,但你的新聞可不少。你在美國的演出,你要拍的新劇,你的行蹤,這些都是新聞。公司每幾天透露一點,保持你的熱度。透露你的航班,是你大哥的安排,不過是我的主意。也是想測試一下你到底紅到什麼程度。"
"不會吧----"楊皓明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回到大哥家沒坐兩分鐘他便被拽去參加影迷見面會。跟其他偶像們相比,穿著襯衣和牛仔褲的他實在是很樸素,甚至有點風塵樸樸,偶爾還會背過身打個呵欠----在飛機上的二十個小時他幾乎都在看醫書,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生物鐘究竟轉到幾點了。
影迷們很是理解,雖然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可也不肯體諒地放他回去休息,熱情洋溢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大都是衝著他來的。他半閉著眼睛,卻依舊對答如流。
"你的幸運數字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
"你是什麼血型?"
"我需要輸血之前再告訴你吧。"
哄笑。
"你最擅長的是什麼?"
"呃----除了拉小提琴和寫曲之外,應該就是吹牛了。"
哄笑。
"你最喜歡的人是誰?"
"媽媽。"
"你最害怕的人是誰?"
"牙醫。"
哄笑。
"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臥室天花板的顏色。"
哄笑。
"你最喜歡的音樂是什麼?"
"在這一刻我覺得催眠曲最動聽。"
哄笑。
"你最喜歡哪種女孩子?"
"現在給我個枕頭的那種。"
哄笑。
"你最討厭的人?"
"我想睡覺的時候拚命問我問題的人。"
"......"
哄笑。
隨著"楊家將"的熱播,楊皓明在兩岸三地一炮而紅,公司利用他飆升的人氣在香港發售風樂隊的音樂專輯,他的個人西洋古典音樂專輯也銷量大增。少年天才的名頭的確響亮,連眾多望子成龍的家長們也紛紛鼓勵自己的孩子以他作偶像。找他代言的商家一下子來了好多,他的身價也隨著名氣不斷水漲船高。可他實在不喜歡出席商業活動,三天兩頭都在跟楊靖明和劉家南討價還價。
時間在忙忙碌碌中匆匆流過。儘管忙,楊皓明還是盡量每週都抽點時間到徐神醫那裡去求教。
不久全美中醫針灸執照考試的結果來了,竟然讓他考過了----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師父,按道理我拿到了全美的中醫草藥和針灸執照,應該面對病人很興奮才對吧。我怎麼反而覺得很害怕呢?"
徐神醫沉吟了片刻,道:"那是因為你缺少臨床的經驗。有空多過來,我帶帶你。"
前後看了五個月的醫書,加上徐神醫的傾囊相授,他的中醫知識已經很可觀,針灸的技巧也已不在話下,此刻最需要的便是實際的經驗了。好容易忙過一段他便跟公司要了一週的假,到同德堂實習醫術。
徐神醫六十五歲之後每天只看二十個號,為了讓徒弟在這短暫的一週裡盡量多學點東西,他便取消了掛號的限制,來多少看多少。
他教楊皓明觀察人的耳朵。人的身體各部位在耳朵上都有相應的位置,耳穴在耳廓上的分布似一個倒置的胎兒,頭部朝下,臀部朝上,在耳朵上可以觀察到身體任何部位的病理變化。比如冠心病人可以看到耳垂斜皺紋;肝癌病人可以觀察到在耳廓肝區周圍的環形凹陷,梅花樣改變;精神分裂症病人的耳甲壓痕;就是掉一顆牙,在耳朵上都暴露無遺。
耳廓是一個獨特的能反映整體的全息的微觀世界。人體的十二經都直接或間接上達於耳,因此從耳的顏色、位置高低、厚薄、扁圓、硬軟可知其人先天的體質,從形態和長相可知後世的病理。
每來一位病人,楊皓明先觀察其耳朵面色,然後把脈診斷,再由徐神醫下診。接著楊皓明先說他的診斷,再由徐神醫糾錯指點。
看了四位,都不過是些頭疼腦熱,上火咳嗽之類的,他的診斷都分毫不差。
接著過來的是位五十來歲的男士,他的腰彎成了九十度,臉上表情痛苦不堪。
楊皓明見他走路艱難,忙起身扶他坐下。一問才知道他頭天搬東西閃了腰,結果找人推拿,沒想到越推越糟糕, 現在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剛剛閃了腰或者扭了腳不要馬上推拿,最好不要動,冷敷會比較好。" 說罷楊皓明轉頭徵詢徐神醫的看法:"師父,我想用八卦針法扎崑崙和委中。"
這八卦針法是用八卦計算當時的天氣和時間來治療病的一套方法,而崑崙和委中兩穴是明朝道士馬丹陽天星十二穴中的兩大要穴,基本上所有腰背的問題都可以從這兩個穴著手來治。 (注一)
徐神醫點點頭:"好,那你來扎吧。"
楊皓明答應了,請這位男士脫了鞋襪,幫他把褲腿捲起來,在他腳踝崑崙穴和膝蓋後的委中穴各紮了一針。取針後便叫他站起來----他竟然像沒事一般挺起了腰來,他驚訝張大了嘴巴。
接著坐下來的是位年輕女子。主脈之外,楊皓明還把到一條細脈。待徐神醫看過之後,楊皓明謹慎地說:"我想這是喜脈。"
"不錯。那你知道她懷孕多久了嗎?"
楊皓明有些遲疑,便又再把過:"我想大概三週左右。"
徐神醫讚許地點點頭:"正是。恭喜你,小姐。"
那位女子又驚又喜:"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已經試了一年了,沒想到----"
臨走時她又回頭望了楊皓明一眼:"你不是那個大明星楊皓明嗎?你怎麼會在這兒看病呢?"
"你真的覺得我很像嗎?"楊皓明笑道,"很榮幸你這麼說。"
那位小姐仍舊疑惑:"你真的不是嗎?可是你真的太像了。"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
這女子出了店堂還不停地回頭望他。楊皓明也不以為意,繼續看診。
(注一) 人身上有三百六十一個穴道,分布在十二條正經和任、督二脈上。
元朝道人馬丹陽發現了十二個穴道,都是在正經上面,而且都是屬於重要穴道。幾乎這十二個穴道,已經可用以治療全身所有的疾病。明朝楊繼洲的《針灸大成》裡收錄編成為"馬丹陽天星十二穴治雜病歌"。
而這位馬丹陽又叫馬鈺,是全真道北七真之一,重陽真人的首徒。他拋棄了巨大的家業,皈依重陽君出家,勵行苦節,專務清靜。雖然行醫,但他的道名更勝於醫名。
"馬丹陽天星十二穴治雜病歌"的總訣:
三里內庭穴,
曲池合谷接,
委中配承山,
太沖崑崙穴,
環跳與陽陵,
通裡並列缺;
合擔用法擔,
合截用法截,
三百六十穴,
不出十二訣。
治病如神靈,
渾如湯潑雪,
北斗降真機,
金鎖教開徹。
至人可傳授,
匪人莫浪說。
就 是說雖然有三百六十個穴之多,不出這十二個穴,只要補瀉的處方正確,就什麼病都能治了。而且還說治病有如神靈,應手即癒,就像用熱水潑在雪地上,一下子就 溶化了。還說這些穴道是北方之神所傳授的。因此,針一扎進穴道,連金鎖都可以打開。在這個歌訣裡面還有:古人傳授任何一種技藝都是師父找徒弟,不是徒弟找 師父的,所以歌訣說:至人可傳授,匪人莫浪說,就是說,只能夠教給那些好的弟子,不是好弟子,就不能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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