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金山奧運聖火傳遞儀式精簡,路線變來變去,行程也縮短了一半,令人想起休姆的著名詩句:像一個鬼頭鬼腦的土耳人偷渡博斯普魯斯海峽。
署名"都是騙銀地"的網友就此發表評論:"就算全加州的警察都來了也改變不了聖火幾乎像過街老鼠一樣東躲西藏的命運。一個星期,北京的‘面子'已經丟到了太平洋的深處。"
為相關人員的安全著想,舊金山警方的處置應無不當----
什麼面子?發達國家國宴之簡單,大陸一個小小的暴發戶都會看不上眼;美國政要出訪還會受到臭雞蛋、爛番茄的歡迎,這些都無損大國的面子。
一個過度敏感的人或群體往往意味著極度的自卑。大國的面子只能是自由、自信的公民集合,而不是慷納稅人之慨,揮霍民脂民膏,如那拉氏"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奴顏婢膝,和以萬民為芻狗的狼心狗肺。
對一大批海外華人所宣揚的"愛國主義",社會學家丁學良嗤之以鼻:"這些人的‘愛國主義'的民族主義下面,有一種深層的、不易被人覺察的自私心理。他們只願意享受中國‘國家強大、原子彈、國際地位'這些國際實力方面給他們這樣的中國人--已經成為他國公民,定居西方,但仍被白種人看作中國人--所能夠帶來的心理上的滿足,亦即作為一個中國人的尊嚴和面子。但是,他們本身卻絲毫不願意承受普通中國老百姓為支撐國家的實力所承受的可怕負擔和所付出的巨大代價。尤其在道德上不能接受的是:每當普通的中國老百姓在可怕的負擔和代價的重壓下發出呻吟和微弱的抗議聲的時候,這些海外的愛國主義者還要大加指責,並隨手扣漢奸的帽子。"
1921年5月9日,在日本留學的郁達夫年僅24歲,於小說《沉淪》發出了一個海外赤子的呻吟:"祖國呀祖國!我的死是你害我的!你快富起來!強起來罷!你還有許多兒女在那裡受苦呢!"
誰不希望自己的祖國強大?那些高喊愛國、在海外發展的一些人為什麼不願回國效力?用愛國忽悠民眾的一些人為何把孩子、票子轉移到了海外?看看中國護照遭受的"歧視",便可知道要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國,中國還有多長的路要走。
形象點說,日本人為了來華不惜偷渡,中國護照在歐盟國家免簽,大陸老闆一旦拖延發工資即面臨被捕的危險,出版報紙的手續和擺個地攤一樣簡便,CCTV的王牌節目"感動中國"變為感謝中國,自由富強的大陸自然呼之欲出。
如果只是國家富裕,沒有全民醫保、社保、集體談判權,以及接受自由民主教育和民主手段訓練,通過自由辦報監督政府的權利,即便經濟總量超越美國,連辦10屆奧運會又能怎麼樣?
自由富強的中國是多少仁人志士不惜以雞蛋碰石頭都要去爭取的夢想。新聞自由、司法獨立、民主選舉是實現、保障公民自由平等權利的必然組成。那些謾罵CNN的糞青,從小到大看過一次CNN沒有?西方媒體描述針對平民暴力的客觀報導,你們又看過多少?
胸大無腦的陳沖在美國主流大報《華盛頓郵報》發表文章反對將奧運政治化,我不能完全同意她的意見,但新聞自由,媒體獨立,各種聲音才有交流、碰撞的機會。思想交鋒在很大程度上代替肢體衝突,是現代文明的表現。
恨鐵不成鋼的先賢說中國文化是染缸或醬缸文化,但他們低估了狹隘的民族主義與名不副實的愛國主義對國人靈魂的摧殘。
一般來說,除了極端情形,如抵抗讓人們生活更不合理的外來侵略,民族主義、地區主義都是個很負面的東西。二戰之後,高揚民族主義大旗,和揮舞忽悠民眾的尿片子有區別嗎?區別大嗎?
華夏有50多個民族,諸如"黃色的臉黑色的眼不變是笑容"、"請別忘記我永遠不變黃色的臉"、"黑眼睛黑頭髮黃皮膚,永永遠遠是龍的傳人"這樣弱智的宣揚大漢族主義的愛國歌曲怎能不讓人反胃?
民族和解與團結必須與狹隘的民族主義劃清界限。美國幾乎聚集了人類一切膚色和種族,人權運動的興起使得種族主義成了過街老鼠,否則也不可能有現在的繁榮富強。美國強大的凝聚力來自憲政的絕對權威和對公民自由平等的捍衛。
跟大陸糞青談愛國這個話題是極為尷尬的一件事,很多時候是雞同鴨講。文明發展到今天,國家本身是為了保護國民權利的必要的暴力機器。愛國愛的是生養你的父母親和生存之必需的山山水水,是讓國家這個暴力機器更好地履行它的職責,保障人的自由權利。
抗日戰爭是華夏在自由世界的大力協助下,百年來抵抗外來侵略唯一取得完勝的一次戰爭,也是為了自由的愛國主義才有價值的絕佳證明。
當今大陸最大的愛國行為就是追求自由民主,為爭取生而為人、不可讓渡的各項自由權利做力所能及的貢獻。
與愛國主義一樣,觀察奧運會、西藏和臺灣等問題,都離不開一個最基本和起碼的價值判斷尺度:自由。
任何一樣公共事物,用自由的價值觀來判斷、衡量才有實際意義;處理或評論一樣事物,如果不能使之更有利於人們自由權利的實現,至少也不能使它在原有基礎上下降,令人們的生活更不合理。
拿臺灣來說,統一、獨立或保持現狀都不是問題。問題是哪種情況最有利於海峽兩岸和平發展、人民利益最大化。大陸的歷史和目前的發展階段,決定了獨立只能引發戰爭,對老百姓沒有任何好處,而統一也勉強不得,只有水到渠成。也就是說,保持現狀較為合理。情感、理智和拳頭都解決不好,不妨交給時間。
因為宗教因素,西藏問題要更為複雜一些。我在一篇小文中曾經寫道:解決西藏問題,也就是解決中國問題,最根本的辦法還是普及自由民主、科學理性的教育,切實擴大言論自由的空間。